黎明的曙光来临，冰兰终于包扎上最后一名伤员的布带。她的腰几乎伸不直了，何季林找过来，抱走了再也坚持不住，睡在一边的儿子。宋刚带人送走自后一名伤员，李红英带着冰兰等卫生员清扫了帐篷。
把脏的布带器具全部放盆里准备清洗。干净的棚子虽然血腥味，众人还是找了角落依靠着睡去。
冰兰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揉揉麻木的肢体，一旁的孙荣也睁开眼。除了赵彩玉和曹艾云都已经没了人影。
外面挂满了洗不干净的布带，宋辰铭和程弘方站在河边默默看着远方。他们都是上海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怀着满腹报国热情奔赴前线。理想很豪迈，现实很残酷。
一次次手术下来，让他们有种无力感。由于没有药品和好的环境，致使有些重伤没办法救治。失去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让他们心痛。
“上级让咱们培训一批医生，小宋，你去吧，你的学识扎实，延安需要你”程弘方道。
“老程，不要跟我争，我年轻，在这里带带新学员一样。而且你也看到了，遇到战事伤员不断，我的体力比你好。还是我留下吧”
“我们都不要争了，听从组织分配”程弘方叹息一声，战争太残酷！
冰兰出来就看到何志勇端了一碗粥过来：“姐，吃饭，娘给你留的”
“你吃了吗？”冰兰接过粥。
“吃了”何志勇添添嘴唇，喝粥喝不饱，但是姐姐更辛苦。自己昨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冰兰笑笑，看他那样子一定没吃饱。找了块石头坐下，自己还真有干馍，递给何志勇两片：“这是我烤的，有些味道，吃吧，姐姐这里还有”
焦黄的馍片让何志勇忍不住接过来咬上一口，香香脆脆的，还带有一点盐，真的很好吃。嘴角含笑：“姐的馍馍很好吃”
“吃吧，姐姐这里还有呢”冰兰忍不住抚摸一把何志勇干黄的头发，伸出来的手细长无肉。
“你们姐弟俩可真好”孙荣端着碗过来。
“志勇是我从小带大的，跟惯了我”冰兰端起自己的碗喝了一大口，小米稀粥，稀得能数出米粒。
“孙荣姐”何志勇礼貌地叫了一声，起来跟冰兰道：“姐快喝，娘让我把碗带回去”
冰兰答应一声，几口喝干，孙荣扑哧一笑：“就是快，也得容容功夫，你这可好，整个灌进去了”
“习惯了”可不习惯了，饿急了，看到饭总是想尽快填满肚子。碗给了弟弟，那边宋刚已经招呼着大家开始上山。
山道只有二尺多宽，边上偶尔打上一根铁桩供人借力。好在伤员安排的都不高，大约只走了三十米左右，便有几个台阶通向侧面。侧面上平台。就是一间间石洞。基本上就是人工凿出来的。外面用石头垒墙安木门窗。门口不大，里面却不小。横向四五米，纵向也有两米多。
整个屋子安排了十余个伤员。程弘方介绍说这里是重伤者，有的做了截肢手术，有的是大面积缝合。李红英被安排在这间病房。随后又是一间间病房，冰兰被分配到了一间微重伤员病房和一间普通病房。她的任务就是每天查看伤员病情，更换药物，伺候伤员起居。
其实已经没药物可换，只是每天查看伤口，帮着用烈酒或盐水清洗。所以每次换药也是伤员做难过的时刻。好在何志勇每天都跑来帮忙，高秀英（冰兰的娘）觉得闺女刚十五就伺候大男人起居，以后怎么嫁人？
便让何季林跟着儿子过来帮忙。也就是说，冰兰管辖的两间病房，基本上就是他们一家子在管。本来也是允许百姓帮忙的。冰兰感觉到来自家庭深深暖意。
除了何家人，第二天又跑来一个毛头小子：“我来看我们排长的”
“你们排长是谁？”
“高强，就是那边那个”刘喜指指里面。冰兰看那边一人抬起头也往这边看，点头放行。冰兰没再去注意二人，她有的是事情要做。例如把换下来的布带全部洗干净晾干。幸亏有她娘帮忙。
“咱门排还剩多少人？”高强问。
“排长好好养伤，别的不要管，以后咱们还会有新人”刘喜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想哭却不想让别人看到，尤其是排长。前一刻还在一起的战友，现在已经天人永别。
“虎子他们都没了？”高强心在滴血。
“谁说的，他们都好好的，正在跟鬼子在山里打游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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