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烟雾，孙泽襄朦朦胧胧地看见她。
长相清纯无害，一双金色杏眸楚楚动人，生得娇柔如经不起风吹雨打的白玉兰花。
纤细的脖颈仿佛手一掐便会断掉。
可她偏偏是与此完全相反的人。
经历多次残酷的实验依旧坚韧不拔，眼底的光芒始终闪烁不止。
时间久了，孙泽襄很好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她低头。
只可惜，实验进程还未过半，就被黎尧弈给搅和了。
“那苏小姐此行的目的，总不能是同我叙旧吧？”他半开玩笑。
“和你没有旧可以叙。”苏心木语气很淡，“你应该猜得到我的来意。”
和孙泽襄相处时间不算长，把他的性格摸了个七八成清楚。
当他走出抓苏凤菡做实验体这步棋时，他肯定已经将后面的十几步棋、甚至更多都计算完成。
她看人，素来很准。
孙泽襄忽而一笑，“虽然猜得到，但还是有些意外的。”
“我不想和你进行没营养没价值的交谈。”她将电子烟咬在齿间，姿态放荡不羁，“在科学所打架也是没必要的，直接谈条件吧。”
“可我还挺喜欢和你聊天的，怎么办？”孙泽襄眉梢一扬，反问她。
“……不怎么办。”苏心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直接切入话题：“苏凤菡在哪儿？”
孙泽襄脚下一蹬，旋转椅瞬间靠近她。
他以仰视的姿态凝着苏心木，眸光如清浅的湖水般温柔，“她在实验，你应该高兴不是吗？”
他知道替身的真相！只一秒，苏心木很快判断。
“她是无辜的。”她违心开口。
“她从不无辜。”孙泽襄站起身，凑近她，连细长的睫毛都被放大，苏心木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闪不避，坦然回望，一言未发。
对付孙泽襄这种变态，你就得比他还变态才行。
气势决不能输。
“让我想想。”他徐徐绕着苏心木踱步，嗓音似蛊似惑，“是黎尧弈怕我研究出针对人鱼化灵的致命药剂？还是蓝星那个自私自利的领主，为了自己的女儿第二次逼迫你？”
都是错的。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是为黎尧弈而来。
虽然目的并不那么单纯。
“不重要。”苏心木指尖夹住电子烟，一口烟雾吐向孙泽襄，薄荷的辛辣呛得他忍不住轻咳一声。
她肆意妄为地笑起来，明媚璀璨，“说吧，要怎样才能把苏凤菡放回去。”
“你认真的？”孙泽襄苍白的指尖拭过眼角，擦掉呛出的眼泪，眼眶晕起了一圈红，“那我要你回来继续做我的实验体，怎么样，你换不换？”
和孙泽襄谈条件，救一个和自己有仇的人，这感觉，还是蛮酸爽的。
可谁让她见不得疯唧唧的小人鱼受苦啊。
“可以换。”苏心木眉梢一挑，“区区实验那点苦，算得了什么。”
孙泽襄眼底划过一抹愕然，盯着她看了两秒，“可以，我带你去看她。”
这回惊讶的换做是苏心木了。
孙泽襄答应得太爽快，并不真实，很难不怀疑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那走。”苏心木顺水推舟。
她当然没打算回来当实验体。
答应孙泽襄是权宜之计，最后再不济还可以跟甲方卖卖惨。
孙泽襄走在前，苏心木保持一米距离跟在后面，体内的灵力全部蓄势待发，翻车是不可能再翻车的。
通过一道又一道关卡，远处的实验室也近了。
与苏心木曾待过的玻璃实验室不同，这间几乎是完全封闭式的，从外面根本无法窥探到内部的景象。
“孙教授别是在前面挖了坑等我跳吧？”她单手插兜，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开口。
孙泽襄看她，眉眼斯文，“苏小姐也把我想得太坏了。”
苏心木没否认，等孙泽襄打开门时，她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实验床上的苏凤菡。
脸色苍白，双手被束缚着，银白的束灵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解下镣铐。”她抬手指指。
孙泽襄依言解开，向她颔首示意：“可以了，你带她走吧。”
苏心木取出一支针管，面不改色地刺入苏凤菡胳膊，将药液推进去。
随后，才像薅鸡崽子一样薅住了她的后脖领，径直拖着她往前走。
“你给她注射了什么？”孙泽襄眼睛一亮，饶有兴致地跟上来追问。
“镇定剂。”苏心木脚步未停。
孙泽襄：“苏小姐是我科研生涯见过的最合适参与实验的，我诚心邀请你再度与我合作。”
“不是答应了吗？”她反问。
“我建议你远离苏家，远离黎指挥官。”孙泽襄避而不答，却提出建议，“尤其后者，他比传言中更可怕。”
苏心木没给他半个眼神，“哦。”
远离自己的甲方，那谁给她供给海量营养液啊。
“一路顺风。”孙泽襄终于停住脚步。
苏心木没回头，加快脚步，一路离开帝国科学所，没有受到半点阻拦。
“孙教授，为什么要放她离开？她一定不会赴约参加实验的，不是吗？”助手从暗中走出来，十分不解。
“下一局棋，可不能只看眼前。”孙泽襄勾起唇角，眼底的笑近乎疯狂。
助手若有所思地盯着苏心木离开的方向，恍然大悟。
……
苏心木将苏凤菡丢到苏家门口，径直驾驶星舰回了阿尔法星。
孙泽襄的那句话依旧在徘徊在耳畔。
黎尧弈，比传言中更可怕？
那不是废话吗？
稳攥帝国大权的指挥官，不可怕才奇怪。
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挑拨她和她甲方的关系，孙泽襄这招又俗又老套，且没用。
“苏小姐，欢迎回家。”
身后忽地响起管家毫无感情的声音，苏心木险些条件反射一拳砸过去。
“苏小姐，指挥官在楼上等你。”管家晃晃脑袋，继续说。
等她？
苏心木抬起手腕，腕表上的时针过了十二，已是深夜。
应当不是专门等她吧？或许是才处理完公务，自己也恰好回来。
“好的，是在书房吗？”她脚下转了方向，走上楼梯。
而管家也很快回答：“不是，指挥官在卧室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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