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隽宁也不慌张,答道:“前辈要留,我定然走不了。但前辈的功夫,我一招一式也不会学。”
老者苦笑道:“世间多少人求之不得,你们却是得而弃之。”
裴隽宁反问:“所得非所求,得来了又如何?”
老者闭目叹息了一声,回山洞里点上蜡烛,叫裴隽宁进来磨墨。裴隽宁也不拒绝,顺从的帮着磨墨。
待墨磨好,老者又让裴隽宁脱下长衫,提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写起字来。裴隽宁在旁看的痴醉,老者下笔似流水,看他写字才知杜工部所言的“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并非虚言夸大。
老者写了半个多时辰,长衫内外都写得满满当当,老者收笔道:“这衣衫上只能写下九式,你若能练成,此生也足矣。就当是我老头子送你大婚的贺礼。”
裴隽宁接过长衫,跪倒在地,利落的磕了三个头,道:“这是我替我阿翁和阿婆磕的,他们心中一直觉愧对前辈。”说罢,又磕了三个头,道:“这是我谢谢前辈。”
老者口中责道:“用不着你替他俩磕头,等我死了,地下相见,叫他俩自己来磕。”说完忍不住对着茫茫暮色骂道:“你们两个短命鬼,连我这个孤家寡人都没活过。”
裴隽宁闻此神伤,老者突然拽着她的手腕,飞身向百丈峭壁攀上,老者落步在崖壁却如缕平地,拽着裴隽宁也毫不费力。
眼见距离崖顶不过十丈,忽见一人影闪过,裴隽宁觉右手被人拽住,眼前飞过三枚银针,定睛细看一旁竟是旃蒙。
老者接住银针,甩还给旃蒙,旃蒙贴住崖壁躲开,银针死死钉进石壁。旃蒙暗暗一惊,正欲再使暗器,就听裴隽宁叫道:“住手。”
旃蒙逼视着老者,老者不理睬她,继续抓着裴隽宁手腕攀崖。裴隽宁来不及开口解释,被老者和旃蒙一左一右拽着上了崖顶。
一落地,旃蒙前跨一步扣住老者抓着裴隽宁的手,老者不闪不躲,稍一使内力,旃蒙只觉虎口发麻手被震开。
旃蒙不敢再轻易出招,说道:“多谢前辈从吐蕃人手中救出我家郎君,还请将人归还。”
裴隽宁走向旃蒙道:“放心,这位前辈不是恶人。”
旃蒙半信半疑,仍十分戒备。裴隽宁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被吐蕃人带走的?”
旃蒙虽是答裴隽宁的话,目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老者,说道:“她在你房中留了字条,自称潮星岛裴瑗。”
裴隽宁想起那晚的不愉快,不禁面露厌恶,恍然想起还不曾问过老者为何会救下她,便开口问了老者。
老者答道:“我夜间察觉响动,见是几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扛了个大布袋子下山,便拦下他们,过了几招,将袋子抢了来,打开才发现竟是个昏睡的人。”老者并未说实话,他那日是趁天黑特意去找裴隽宁,却碰见几个人鬼鬼祟祟扛了大黑布袋从裴隽宁屋里出来,便暗暗跟上,等出了山门在后山将布袋抢来。
旃蒙稍稍放松戒备,拱手行礼道:“刚才多有得罪,请前辈见谅。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日后也好相报。”旃蒙心中好奇老者身份,这样深不可测的内力,不知是何方神圣。
老者一笑,“乡野村夫,不足挂齿。”说罢纵身朝崖下跃下,没了踪影。
裴隽宁望着老者离去的方向摇头笑笑,就欲往朔雪山的后门去。旃蒙拦住她,问道:“你可知那老者是什么人?”
裴隽宁知老者不愿透露身份,便装作茫然的摇了摇头。旃蒙自语道:“世上竟还有如此高人。”
裴隽宁此刻心中焦急,猜想周夷楣因自己失踪定然担心坏了,也无暇理睬旃蒙的诧异,急着想去寻周夷楣。
旃蒙猜到她的心思,淡淡道:“你现在去找周夷楣,她恐怕会一剑杀了你。”
裴隽宁心中升起不祥预感,问道:“怎么回事?”
旃蒙道:“吐蕃人留下字条,说了你自潮星岛来,故意扮作男儿身拜师结亲,戏耍侮辱朔雪山折花谷两派。”
此言一出如晴天霹雳,裴隽宁身子颤抖,重重吸了两口气,双唇打着颤问道:“夷楣她知道我是女儿身,作何反应?”
旃蒙答道:“她愤恨交加,昏了过去。”
泪珠从裴隽宁脸上滚落,她胡乱拿袖摆一擦,还要往朔雪山门去。旃蒙扯住她手臂,叫道:“你不要命了?”
裴隽宁似丢了魂魄,喃喃道:“我要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旃蒙怒视着她,说道:“你现在进去,还没见到她,就会死在各大派手中。眼下中原多是非,我们回潮星岛去。”这几日旃蒙与朔雪山神医决洪子探讨医术,大受启发,不愿在外多耽搁,只想速速回岛为裴夫人治病。
裴隽宁甩开旃蒙的手,决绝朝朔雪山门去,旃蒙没再阻拦,只冷冷道:“你为她可以不顾惜生死,有没有想过,你阿娘还在岛上等你回家。”旃蒙本欲让裴隽宁自己碰壁死心,但一想到裴夫人对女儿的疼爱,裴隽宁若有差错,裴夫人必会痛不欲生,便撒了这个谎骗她回家。
裴隽宁站住,觉天旋地转。眼泪越发止不住,变作号啕大哭。
旃蒙只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
裴隽宁哭了许久,发泄够了,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有气无力道:“等天黑了,我再去远远瞧她一眼,我们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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