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佝偻的身体,也不自觉的挺直了几分。
钱谦益点点头,对方岳贡说道:
“禹修,你去查查这吴瑛最近一次回娘家探亲,以及去尼姑庵烧香,是什么时候。还有设法把吴佑贤和尼姑庵相关人等带过来审问明白。”
方岳贡点头,看来钱谦益是真的要沿着这个方向继续追查下去,自己原先确实没有追查得这么仔细。
他当即领命,安排手下得力办案吏员分头去查。
彭雯脸色又有些发白。
他虽然竭力告诫自己要镇定,但一到这等关键上,脸色便不受控制发生变化。
和他一同来的李宾皱眉看着彭雯,脸色也有些难看。
汪汝淳看他们这情形,心中暗笑。
心想这等人作奸犯科,实在容易查得很。看来方岳贡原先是根本没查到这彭雯的头上,否则也应该早就查出问题来了,
等方岳贡手下的吏员出去之后,大厅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李宾先开口道:
“大人们,若是没有什么事,吾等先告退了。”
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冷冰冰起来,显然对钱谦益和方岳贡如此行事,颇有不满。
他见钱谦益这等行事,明显是要他们过不去了。
钱谦益虽说名声很大,官位也不低。
但在这南直隶,不说南京高官如云,就是各处曾居高官的乡贤仕宦也多得很。
要是钱谦益真的反水,和东林撕破脸,和他们这些会社士子们作对,那拼个鱼死网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们松江的几社论影响力,仅次于苏州的应社。
鼓动各地百姓和读书秀才起来,就算钱谦益能在方岳贡的庇护下走出松江,也未必能安然回到南京城内。
这回却是不等钱谦益开口,方岳贡就已经断然说道:
“你等现在还不能走。”
李宾说要走,这脸色这语气,方岳贡也是精明之人,岂能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
本来松江府这几天就群情骚动,很不太平。
现在矛盾激化,再放李宾出去通风报信,上下串联煽动,那事情只会更糟了。
所以方岳贡不等钱谦益的主意,便已经决定,眼下既然走到这一步,那只能先把这陈夫人关联的案情审讯明白再说。
钱谦益朝方岳贡投以欣赏的目光,赞许地点了点头。
李宾有些被方岳贡的态度激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提高语气道:
“方知府,你莫非是要把我二人当做犯人拘留在此不成?”
方岳贡脸色平静地摇摇头,说道:
“何出此言,你们二位乃是廪膳生员,若是府县学官教谕不肯革除二位生员资格,本知府岂能向你们问罪?”
李宾怒道:
“既然如此,我二人又非犯人,为何不能离开?”
方岳贡道:“事有经权之别,此时正是从权之时,你二人是巡抚请的客人,牧斋公请你们二位客人在此。你们擅自要离,也是无礼之举。作为官长给你们的教训,暂留你们半日,又有何不可?”
李宾气急,方岳贡分明就是无理强辩。
他把目光转向钱谦益,脸色铁青道:“巡抚大人怎么说?”
他因为气愤,连牧斋公都不愿意叫了,只以官位相称。
钱谦益微笑道:“本抚完全同意方知府说的话。”
李宾哼了一声,一甩袖子,站到彭雯跟前,扯了一下彭雯的衣服,说道:
“我们走,看谁敢拦?”
彭雯魂不守舍的站了起来,
钱谦益叹道:“真不愧是青袍大王,北方的士子却没这等放肆。”
李宾和彭雯转身就朝厅外走去。
方岳贡脸色一沉,手一挥,十个衙役就从旁边涌了过来,堵住门口。
李宾去推搡,那十个衙役却反推他们回来。
彭雯颓然叹了口气,摇摇头,知道强行出去,只能是白费力气,又转身走了回去,颓然坐下。
李宾无奈,也只能走回,气鼓鼓坐下。
方岳贡略一沉吟,又派一组手下吏员去陈府把陈夫人吴瑛请到知府衙门来。
这个案情现在,必须彻底查明白,所以这陈夫人自然也不能任由她在外。
等会当面对质,她也是必不可少的人物。
彭雯脸色更白。
他前面还向方岳贡投以感激的目光,此刻投向方岳贡的目光却变成带有强烈憎恨厌恶的意味。
方岳贡表面不理会彭雯的仇视目光,心中却道:“这彭雯真是完全沉不住气,要是自己早一点能想到他身上,其实用不着钱谦益来提示,就能把这个案子破了。”
方岳贡却不知钱谦益也非自己想到彭雯和这案件的关系。
而是提前得到了那个何超提供的讯息,才先入为主把彭雯当成疑点人物了。
彭雯和李宾在煎熬之中,等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
终于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被衙役推进大厅。
这男子穿着青色襕衫,面孔还算清秀,颌下三缕长须,身上散发一股酒气,眼睛咕溜溜转个不停,带着几分怯意,给他平添了几分猥琐的气质。
方岳贡却也认得他,
在旁边向坐在当中的钱谦益说道:
“这人便是陈夫人的父亲吴佑贤了。”
这吴佑贤未等钱谦益问话,便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叫道:
“抚台大人,小的什么都招,是小的那不成器的女儿不守妇得,回家时私会情郎,小人平素还要这女儿供养,一时鬼迷了心窍,在这忤逆之女的威逼之下,才不得不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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