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等到明天再说。
现在先派哨探再去麦子山周围详细侦查,看东江兵是否真的只剩下五千。
结果等到第二天下午未时,代善也没等到他派去牛庄和海州的使者回来。
他心知,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在大贝勒府内召集众贝勒和留守沈阳的大臣与将官商议。
正在商议中,派去麦子山附近侦查的哨探倒是又来报告,那一带东江兵确实只剩下五千多了。
同时他先前派去抚顺的哨探兵也回来报称东江军主力确实过了抚顺,并未回头,人数似乎比出发时还多了些。
代善听到这些报告,皱眉沉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江兵在沈阳附近留下的兵力越来越少。
自己和牛庄、海州又联络不上。
难道是东江兵去打海州了?
可调走五千兵,也根本攻不了海州。
又或者关宁那边真的出兵了,缠住了牛庄和海州?
敌情不明。
忍住。
必须忍住。
这一定是东江恶贼设的圈套。
他也和东江军打过交道。
他知道东江的兵,虽然武器陋劣,兵丁疲弱,却最是奸猾。
东流西蹿,和泥鳅一样滑溜。
东江的将官不是傻子,怎么会真的故意把人数削减到能被沈阳城中虏兵一口吞掉的程度。
自己绝对不能上了当。
眼下只要认定一点,守住沈阳,坚持到八弟黑还率领八万主力回来,那就行了。
其他的,只能忍耐。
代善的这一番心理活动,自然没有宣示于人。
旁边众建鞑头目只看见他听了禀报之后,面上脸色变了几变。
先是变红,然后又变得铁青,接着又变白,最后恢复正常。
呼吸也从一开始的急促,渐渐平定下来。
一旁的萨哈廉对代善最是了解,见他这番脸色变化,自然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他自己的想法和代善没有说出来的意见相同。
不过代善能忍住,有人却忍不住了。
站出来的是塔拜。
这塔拜是老奴的第六子,他和阿拜、汤古代虽然都是老奴的儿子。
但所得待遇却和代善、黄台吉等人天差地别。
这阿拜是老奴第三子,至今却只是一个区区的牛录额真。
汤古代是老奴第四子,是一个固山额真。
这塔拜则在天命十年因征东海呼尔哈部有功,得了一个三等轻车都尉的封号。
这三人眼见都是老奴儿子,黄台吉继承汗位,代善也是大贝勒这等尊贵。
甚至自己的侄子辈都有贝子乃至贝勒的称号。
他们却因为母妃地位低下,连带自己地位不尊,受人轻视,自然也早就积郁了许多不满。
每次有立功的肥差,都轮不到他们去。
这回塔拜见城外麦子山只剩下五千东江兵,代善还显出孱弱害怕的表情,便再也忍耐不住了,站出来大声道:
“大贝勒,我塔拜请领兵五千,出去把这麦子山东江恶贼尽数剿灭。”
代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不可!”
塔拜愤怒道:“为何不可?大贝勒对东江毛贼区区五千兵,都如此害怕,把我国震慑四方的威风都要扫灭在地么?要是其他部落,还有投诚我国的尼堪,见我后金国任由毛军在境内如此蹂躏,定然都要背弃!”
阿拜也附和道:“是啊,二哥。你有大贝勒之尊号,怎么如此怯弱?这样如何能服众?”
代善哼了一声,怒道:“前日我听说东江贼众要去赫图阿拉掘祖陵,要出城决一死战,阻拦的是你们。今日要出城浪战的又是你们?你们怎么如此反复不定?”
塔拜大声道:“二哥,你糊涂了。昨天东江贼军主力都在城下,我军出城寡不敌众,自然不应出城。如今贼军主力分明已撤得远了,城外麦子山又只有五千。我大金军战力天下无敌,就算只用四千,也足以把这麦子山的东江军剿灭殆尽。”
一直不说话的汤古代也说道:“二哥,你如此不通变化,枉费父汗栽培看重你。这打仗岂可固执不变?方略应该依形势而变化。以我军战力,剿灭麦子山五千毛军,最多也不过半天时间罢了。半天时间,纵然东江军有什么诡计,主力暗中调军遣派回来,也是来不及。”
代善听汤古代这么说,笑了,心想这三个傻兄弟,没有真打过什么像样的仗,纸上谈兵,指手画脚倒是挺厉害。
不过汤古代最后说的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他沉吟起来。
这时代善的次子硕托,说道:
“四叔说得不错,兵贵神速。眼下麦子山只有五千东江贼兵,我军速战速回,没啥大问题,要是这样任凭东江贼在我国境内肆意蹂躏,我军只敢龟缩守城,叔汗回来后,多半也会降罪。”
代善听了硕托的话,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会打仗,他既然这么说,那应该确实有些道理。
不过他还是把谨慎放在首位,便道:
“既然如此,贝子硕托,你率兵五千,速往麦子山剿灭东江贼军,不过不可恋战,若是半天里打不下来,便还回城。”
塔拜见自己首先出来求战,费了半天口舌,结果代善虽然同意出战,却还是派他自己儿子领兵。
心头更是怒起,忍不住叱道:
“大贝勒,你就不肯分点功劳给兄弟么?都把功劳给你儿子,未免太过贪心!”
代善看了一眼塔拜,冷冷道:
“我代善要是贪心,这汗位都是我的!出兵打仗不是儿戏。我儿经历的大战多,要出兵自然只能派他去。你只讨伐过一个毫无战力的部落,如何能领兵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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