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断修忽而挥袖。他以石做弹丸,射向领头的那只精卫鸟。鸟群遭此横祸,呼啦啦惶惶散开来。
“你做什么!”何似瞪向断修。
“赤松子是我族勇士,如何会与敌方有所牵连。”断修冷漠地看向飞鸟,眼底含霜。
何似冷笑:“你不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吗。好好儿一对有情人,活活儿被你们拆散,已经够缺德的了。就算你们输了,也不至于撒气给一个姑娘家。”
“若非轩辕氏如此卑鄙,用妖术破解风雨,我等怎会败!”
“呵,你怎么不说是黄帝技高一筹,顺应天命。”何似反唇相讥。
断修又气又恨:“天命?可笑!我兄长才是世间第一英雄,却被轩辕氏这个小人赶尽杀绝。”
诚然,蚩尤的下场极为惨烈。传言,他的皮被做成箭靶,他的发被做成旌旗,连他的胃都被掏出做成鞠,任人踢之。
可是,若是胜负颠倒,难道蚩尤就会善待对手?
何似奚落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为什么炎帝不选择你们?”
神农氏炎帝,就算投靠昔日的仇敌轩辕黄帝,也要与蚩尤决一死战。何似这一句话,算是戳到了断修的痛脚。因为就算他反驳说神农氏怯懦无知,卖女求荣,也难以解答自身内心深处的困惑。
天下,难道真已在冥冥之中选出了主宰。
何似还在发表评论。身为炎黄子孙,自是对蚩尤这个反面人物毫无好感。学者考证,蚩,尤,这两个字的含义不外乎悖、逆、惑、谬、乱、异、劣、笨、陋、贱。几乎囊括了汉语里的所有“恶”。
断修的面色越发瘆人,瞪着何似:“王姬胆敢这样说,看来是毫不担心自身处境。”
“担心什么?你们要撕票吗?”何似瞪大双眼,犟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母子可跟你们九黎无冤无仇。”
断修冷冷地上下打量她。他自是不会动她,但不能落了下风。
“帝丘既无情,那也休怪九黎无义。”
唰!
* * *
砰!砰!
姬夋接连几拳捶上玉台,扫落台面一应摆设,琼玉碎落一地。他双眼猩红,怒发冲冠:
“出兵!”
“王,不可!”近臣纷纷劝说。这样的场景,自女脩王姬与小殿下被掳去以后已数不清多少回。
起初还能因着王位初定、切忌自乱等理由加以劝阻,然而这次,怕是连九黎都失去了耐心。因为随信送来的,还有一缕青丝。
这就欺人太甚了。
姬夋手一挥,语气坚决:“出兵。”
他已然没了与败将周旋的耐性。九黎既敢屡屡挑衅,就该做好准备,承受帝王的愤怒。
有臣子忙膝行上前,苦苦劝道:“王!九黎固然可恶,然而当务之急还是共工余孽。又有犬封国蠢蠢欲动。若是贸然出兵九黎,反叫这两处占得便宜,才是大大不妙。”
姬夋揉着眉心不语。
“再者,九黎那边并无动静,足见断修不过是试探。”
“正是!”另一人郑重下拜,道:“九黎绝不敢对王姬不敬,王切莫因这卑鄙小人的昏招而失了分寸。”
台下连声附和。
姬夋又不自觉地被说服了。他毕竟初掌天下,外要征战,内要安抚,滔滔洪水迫在眉睫,又想到要尽快迁都。林林总总,实在是分|身乏术。
既然埋在九黎的探子并未回报异常,那便,先以大局为重。
就算不知帝丘具体决策,何似也能从九黎众人的态度里揣摩出来,母子几乎快成了“弃子”。她不是不慌,只是为母则强。
信不过旁人看顾孩子,何似几乎每日每夜都守在“团子”身边。
好在还可以做饭,何似就变着法儿得给儿子添加辅食。
秋日瓜果丰盛。她就将蔬果捶打出汁,研磨成泥,调入米粉米糊,确保营养健康。
既然断修没有短了她们的吃食供给,何似也不虚假客套,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她尤其喜欢这里的牛肉,炖汤、火锅,制作筋道弹牙的丸子,都很合适。
牛肉火锅讲究的是鲜嫩。用煨好的牛骨高汤,加入萝卜和玉米,待汤似沸非沸时,飞快地汆熟牛肉。妙的是蘸上沙茶酱。这沙茶酱做法颇为繁琐,若不是因为这个场景里“多有杜撰”,也凑不齐花生仁、白芝麻、比目鱼、椰丝、虾米、芥末、黄姜、香草、丁香、陈皮、辣椒这些配料。
下菜有顺序。牛筋、萝卜打头炖煮,牛肉则是先瘦后肥。花趾弹脆爽口,匙仁肉质细嫩,吊龙鲜甜饱满,脖仁嚼劲十足。
就要吃到胸口朥时,侍女来了。
侍女的脸色比那胸口朥还要惨白,边说边以手刀比住脖子。看这架势,是要杀人。
“Zuk!Zuk!”
何似给她拿了一双筷:“拉它?”
侍女摇头,只是过来拉她。
“……她是让你快跑。”
斜里插|入一句话,听不出来者的喜怒。侍女闻言垂下了头,何似起身,挡在她的面前,试图表现出一副轻松模样:
“要动手了?”她直视断修问。
杀了他们母子祭旗。这是何似能想到的最坏的,也是最合理的结果。
断修没有回答,反倒自来熟地坐下,执起筷,捞锅里的肉。不久前才学会倚着布团坐的“团子”,见了断修,笑呵呵地爬过来,口水滴答淌了一路。
就在断修要伸手接住“团子”之前,何似截胡,恨不得揍孩子几下,免他“认贼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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