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利先生今早很忙碌，他要处理隔夜的公务，要安排今天的日程，要站在窗边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还要抽空来几口醒胃酒。
忙得算是脚不沾地，而楼下的人就没他这么拼命。
洛夫乔伊先生看着一副以主人姿态高居主位的女人，这位闷骚的英伦男士开始在心里疯狂吐槽，他抽抽鼻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不停地向楼梯瞟去。
可除了墙上讲究的墙纸和中心摆放的航海船陀装饰物外，楼梯间并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人影。
“乔伊先生。”桌上的女人从腿上取下餐布。
乔伊先生将双手背到身后，一副任凭吩咐的样子。
“卡尔呢？他用过早饭了吗？”
乔伊先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雇主每天进餐的时间都很固定，今天打破常规的原因他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一个在楼下大喇喇地坐着，一个躲在书房不肯露面，乔伊先生决定找一个万能的公关模板。
“先生在忙。”
这回答既没将雇主现在饿着肚子的窘境暴露，还能不动声色告诫想上去“关心”的人不要打扰。
“她问我...有没有用饭？然后...就直接离开了？”霍克利随手将处理好的文件放在桌边，他揉着眉心，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
“是的。”
虽然很好奇你没有过多的纠缠，但乔伊先生仍将你的各种事迹按时间顺序交代清楚。
用冷水冲洗了把脸后，精神的小霍克利先生又回来了。
他拿笔敲打着桌面，规律的敲击声音在屋内持续...
霍克利丢开笔从抽屉抽出那封信。那封...不，更准确得说，那应该是张便条，一张两边合在一起的纸。乔伊说这是那女人走前拜托他带给他的东西。
明明楼上楼下不过50码的距离...霍克利看着桌上的便条挑了挑眉。
优雅连贯的笔记，漂亮的不像是出自那个花言巧语的女人之手，但纸上的进步言论和那枚居于正中的唇印打消了霍克利先生的怀疑。
新鲜艳丽的红色唇印...
霍克利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得出它是如何跑到便条上去的...
你坐在卧房的梳妆台的镜子前，慢慢将手中管状物内的膏体旋出，润滑的膏体一点点饱满红唇，镜子里的人也随之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那也是他的卧房，他的镜子，你的唇印正印在他的纸上..
霍克利下意识将那张纸甩得远远的，他端起茶杯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瞪着那张在空中飘荡的便条。
便条在空中打了个旋，半边还躺在桌角，到底没有飘到地上去。
霍克利甩了甩头，他不该把时间浪费在那女人的小花样上，跟踪今天的股票才是真正需要他注意的事情，他应该集中注意力继续他前一刻中断的工作才对...
红色唇印又不能代表收涨的股票...
几分钟后，钢笔呈流线型从空中跃到地毯上。
霍克利的双拳气狠狠地锤在桌面，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得那双黑眸再次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他按压着跳动不停的太阳穴，不明白那女人为什么总像只幽灵一样缠着他不放。
他扯开领口，心里怪罪佣人今早没有给书房通风，这里的空气才这样该死的不流通。
书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霍克利对悬在桌边便条的“凌迟”，他条件反射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根本来不及顾及狠狠撞在桌角的腹部，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在这张从意大利特别定制来的桌台上，他尽可能地伸长食指将那张便条一点点勾到手里。
敲门声随之响起，霍克利飞快地将那张纸握成一团塞进手边的抽屉里，再用力合上...
洛夫乔伊低头扫了一眼他的装束，并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家雇主要一直盯着他这套和平日如出一辙的衣服不放。
“你的提议很好...”霍克利先生赞同地点点头。
洛夫乔伊不说话，他恍惚，他有建议什么吗？
“但适当的拒绝才能让人意识到有求必应的可贵...”霍克利先生来了个转折。
洛夫乔伊依旧不说话，约好和布卡特一家用餐好像不是他当初决定的事情呢。
洛夫乔伊看了下怀表，现在是下午两点，他发现雇主步履匆匆从楼上下来冲进他的卧室。
一个小时过去了，房门紧闭没有动静。
二个小时也流逝很快，房门紧闭没有动静。
三个小时过一刻，乔伊扶着后腰的木仓准备进去一探究竟。
他受任霍克利家族十余年，跟在小霍克利先生身边也近五年，五年来他都未感压力，即使小霍克利先生的性情很商人。但现在...乔伊看着眼前的霍克利先生...
深蓝色的修身燕尾服配同色领巾，连油背头都要比平日高出几分，不难看出搭配人的用心。
乔伊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以为，这套耗时数月才从巴黎手工作坊抵达伦敦的深蓝天鹅绒燕尾服，会用于更盛大的场合。
乔伊的猜测在车子向城东的行进中被打破，霍克利先生不是去赴宴的，至少不是布卡特夫人的宴会，因为布卡特夫人的宅邸在相反方向。乔伊突然想到早上的经他手传递的那封信，茅塞顿开。
他回头看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雇主，从那张心事重重的脸上，他还真没看出他这是要去约会。乔伊收回目光，他不是很理解霍克利先生的“冒险”，但好在他的任务只是负责安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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