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安静了下来，金濂抬头望着杨洪，片刻之后，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
“杨侯方才说，陛下有话带给老夫，不知，是什么话？”
杨洪知道金濂在转移话题，但是，沉吟片刻，他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道。
“两件事情，第一，是关于此次谈判的原则，陛下说……”
随后，杨洪便把天子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金濂。
应该说，文臣有一点比武臣要强的就是，能够混到六部七卿级别的大臣，个个都是多面手。
金濂虽然精擅的是刑名，但是，对于兵事军政，他也并不陌生。
听了杨洪转达的这番话，他很快就深刻领会了皇帝的精神，其实说白了，就两点。
第一，胡搅蛮缠装糊涂！
不管对方说什么，就死咬着大明和脱脱不花毫无关系，死咬着大明和各部落之间，是朝贡关系，死咬着杨杰并没有杀人，鞑靼内乱乃是咎由自取，和大明毫无关系。
第二，强硬，态度无比强硬！
一定要表现出，大明不仅不怕打仗，而且就等着这帮人寻衅，好趁机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不过，将这番话消化完了之后，金濂皱了皱眉，心中却不由升起了一阵疑惑，问道。
“杨侯，此番各部前来讨要说法，背后可是藏着什么隐情？”
“果然瞒不过金尚书！”
杨洪苦笑一声，道。
“这便是本侯要说的第二点，关于此次谈判，金尚书要做好准备，只怕遇到的困难，比之前想象的，要大得多。”
于是，金濂问道：“为何？”
“其一，就是关于此次这些部族同时齐聚宣府，陛下怀疑，背后是也先在暗中煽动。”
杨洪沉吟着，不知为何，他竟罕见的有些踌躇。
“其二便是，这次这些部族，可能会向大明狮子大开口，所以，需要金尚书提前防备。”
这话说的不尽不明，让金濂不由皱起了眉头。
前者他可以理解，事实上，这段时间，在等朝廷消息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
作为皇帝授权的两边总督，金濂有查阅诸边军报的权力，加之杨信为了打探杨杰的消息，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不断的往草原上撒出人手。
所以，对于各部到来的原因，他也的确有所察觉。
但是……
“狮子大开口？”
金濂抬头望着杨洪，问道。
“杨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洪的神色一阵变换，迟迟不肯开口，金濂就这么看着他，心中隐约也有了猜测。
到了最后，杨洪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还是道。
“具体的消息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不出意外的话，杰儿在说服这些部族的过程当中，可能……给出了一些许诺。”
话依旧没有点透，但是，已经足够让人听明白了。
如果仅仅是漫天许诺，肯定不至于让杨洪如此躲躲闪闪，他如此表现，大概率，对方手里应该不止有空头的许诺，而是有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很有可能是……伪旨！
金濂听完了之后，也沉默了下来，半晌，他才开口道。
“杨侯，你家这位小公子，这次可真是给朝廷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啊！”
他现在总算明白，杨洪为什么要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圣旨下达，命金濂主持和鞑靼各部的谈判。
杨洪刚刚所说的消息，太过敏感，绝对不能留于纸面，只能口耳相传。
所以，一旦他来的晚了，那么，金濂必然会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而且，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这件事情一旦被金濂如实上禀，闹到朝廷上，就算是天子有心要保杨杰，恐怕都难了。
“金尚书……”
杨洪看着金濂深深拧起的眉头，心中罕见的有些不安，虽然说，他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努力。
但是，真的面对金濂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把握。
毕竟，这是一位七卿大臣，无论是从地位还是权力上，都不会弱于他昌平侯府。
如今，他能够依仗的，也就只要出京之前，向天子求的这道旨意了。
果不其然，看了看手里擢升杨杰的圣旨，金濂沉默了片刻，道。
“杨侯见谅，事关重大，此次谈判的一应细节，本官都必须如实上奏。”
“不过……”
看着杨洪差点站起来的样子，金濂抬手安抚了一下他，道。
“暂时可以以密奏的形式，至于后续如何处置，还需得陛下旨意。”
话音落下，杨洪才松了口气，起身一礼，道。
“多谢金尚书。”
金濂苦笑一声，道。
“谢就不必了，但是，事情既然闹到了这个地步，只怕光凭施压，是不够的。”
“过两日开始谈判，只怕要经过一番艰辛了……”
说到底，谈判固然是比拳头，但是，也要讲道理。
原本，虽然天子说的那番话，有些强词夺理，但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是，如果说如今手里，拿捏着杨杰的把柄，那么，这道理可就没那么好讲了……
尤其是，这次几个部落背后，可能有也先的煽动，就算是他们不懂得利用这些东西，可以也先的诡计多端，他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所以说，想要将此事妥当的应对下来，可着实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
见此状况，杨洪踌躇片刻，道。
“其实，本侯倒有一个办法，不知金尚书可愿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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