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睿在考虑下午要不要去警局时，接到了孟然的电话，和他交代道如果去上班，资料帮他放在哪里，还有下午拜访谭初的安排。
今天的孟然，哪里有些奇怪。因这种说不明缘由的感觉，忽然没了像老妈子一样管着他的人，任明睿反而失去了逆反心。曾经天天被管着他不乐意，这下没人对着干了，却好似日子失去了乐趣。爱好胡作身体的他竟认真地考虑，明天要起早去隋家村，路途颠簸，再加看了老人的记忆，也不知身子骨能不能撑住。于是思来想去，便没逞强。
今天没有孟然逼他，倒老实在房间呆了一整天。任明睿让安景川将外地两起案件发到他邮箱中，躺在床上用电脑看。首先，两件案子不出意外，都是自杀，凶手用他一如既往娴熟的手法布置了现场，在受害者的身体上留下了标记。而十六年前那一起是转折点，从那天之后，凶手的作案时间缩短了。
他在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根据目前的调查，怕只有老天知道。但仅仅看现场的调查报告，也不难看出，凶手确实改变了某些作案的方式。
比起充满戏剧色彩的江边吊尸，或是华丽的纵火与煤气爆炸，十六年前案件受害人被割腕后扔在浴缸里，死得安静，祥和，如同一片被吹落的秋叶，无声无息。任明睿用一下午的时间研究这一起案件，而最终，做出了一份侧写令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侧写。他撕碎纸张，与范亦白通电话，先问她的想法，这才将撕碎的纸又捡起来展平。
他不是个分析机器，自然会出错，但他与范亦白同时出错，便不太可能了。任明睿与她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一个与昨天早上完全不同的侧写。
凶手布置自杀的手段缜密未变，但行为特征与剩余的七宗案子丝毫不同，宛如别人。这样的结果不禁令他脊梁被寒意穿透，他清楚这意味着，凶手很有可能因十六年的某些契机，患上了人格分裂。
任明睿曾见过许多患有多重人格障碍凶手的影像记录，活在他们身体中的每一个人格都是独立的，甚至有用科学无法解释的调查对象，其不同人格会对不同的食物过敏。他们这次要找的，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而很不幸，就目前来看，次人格与主人格都是杀人狂。
不过这样的解释，暂时不够妄言，毕竟在这四十八年里，次人格仅在十六年前出现过一次。大胆想象，谨慎定论，侧写会影响侦查方向，他身为学者不可以轻率胡言。任明睿改变思路，暂时搁置人格分裂这一不够靠谱的假设，想要为凶手行为突变找另外的理由。而另外的理由，想着想着便到了黄昏，也没找到思路。
见日轮将落，任明睿用手机叫了一份外卖，起来活动身体，此时腰不酸腿不疼，若不是那里还有点涨，他都快忘记前天如何被欺负了整晚。他坐在桌旁等人，看着窗外美景，回忆这座陌生的城市，回忆他们间的种种过往，仿佛一场加速奔向重点的梦。
“感觉怎么样？”
任明睿给他开门，故意蹦跶了两下，捉弄他道：“果然你克我，和你在一起就总会受伤。”
“那我。”孟然拉过他，蹭蹭脸：“也不会放你走。”
孟然果然不对劲，好像在撩他。就如此小小一个动作，就让他胸腔小鹿乱撞。任明睿暗骂自己没出息，推开他背身去桌边打开晚餐，掩着害羞说闲话：“这家的粥很好吃，我这两天都会点。”
仿佛他们之间的角色转换，现在变成了任明睿来监督他的生活习惯。孟然觉得新鲜，蛮喜欢这种感觉，乖乖坐在那里等他给碗筷，听他说十六年前案子的推测时心猿意马，想的都不是正事。
“你认真听我说话了吗！？”任明睿被盯得心脏许久稳不下来，微怒地吼他道：“看我做什么，吃你的饭。”
“听了，记得。不过没有很认真。”孟然倒坦诚，嘴上挂着笑低头挖起一勺粥，旋即怔愣地丢了笑意。他将皮蛋粥抿抿咽下肚，回想为对方煮过的那些甜汤，垂着睫毛内疚地喃喃：“我以为，你喜欢吃甜的。”
“我是喜欢吃甜粥，订餐的时候卖完了。”任明睿也不用看他，现在凭语气便能感知到孟然的想法。他僵硬地大**食物，抬起胳膊挡在两人之间，闷头含声问：“你吃不出来么？”
“什么？”
“他家味道，和你煮的饭，很像。”
太奇怪，实在太奇怪，不论孟然还是他，都变得很诡异。好似之前那几个月的嘴白亲了，骚话白说了，床白上了。现在只是随便聊两句，两人也能像情窦初开的小处男，紧张地低头吃自己的，好生捂着心口里的东西，就怕被对方听到不正常的跳动。
“你他么说话啊。”任明睿忍不了寂静，先发火了。
孟然无辜地眨着眼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跟我没得聊了呗？吃完了滚蛋吧。”他气急败坏地把垃圾扫进垃圾袋，胳膊甩着呼呼的风，扎好袋口准备离开别扭的空气，临要走时被揽住腰拽了回去。
“我有话说。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孟然抚摸他的耳朵，双眸在黄昏里倒映着涣散的光。他欣赏任明睿在黄晕下的五官，手指轻柔滑过下颚线，揉了揉喉结。彼此间的距离缓缓缩短，呼吸缠绕在一起，催生出迷离的爱/欲，孟然情不自禁地，下意识地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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