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队的女警员们不知聚在一起讨论什么，孟然对女生们之间的话题不兴趣，只是觉得今早一来上班，气氛和往常不同。他微笑着和她们问早，转进办公区，见安景川趴着他办公室的门缝。
“干什么？”
“你吓死我了！”
安景川拂拂胸口，神神秘秘地指指他办公室，“哎，今天陈老师让我想起来他当年给我们讲课的时候了。”他笑道：“人还是靠衣装。想想他当年，我也没觉得有多帅，挺土的。反倒是现在觉得挺帅，不过今天不行。”
孟然听得云里雾里，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撵安景川去干活，打开门时，强烈的阳光透出来，让他眼前一阵短暂的眩光，在白茫茫的窗前，他隐约见到一个人影。
洗旧的白衬衫，尺码不是很合身，宽松的衣服被强光一晃，挺拔的腰身显得更瘦了，而牛仔裤反而不够遮住长腿，帆布鞋上面，露出了一小段脚踝。
是阳光太强了么？孟然产生了眩晕的感觉，怀疑自己见到了幻象。那天很热，太阳和今天的早晨一样，照得人睁不开眼。仿佛是那个夏天北京最热的一天，在门外待上一分钟汗水就会顺着后背流下去，空气潮湿地喘不上气，黏糊糊的，很脏，不舒服。
有一个人，他怎么看都和别人不一样。卷发黏在他的额头上，汗也把衣服都湿透了，但他挺直着身板站在讲台中央，粉笔在手中舞动，脸上一丝倦容也看不见。太干净了，在湿热的夏天里，每个人脏得要命，他怎么可以那样干净，一尘不染的，汗水犹如露珠划过他的脸颊，像不是这个浑浊的世界生出来的冰花。
“你，为什么，穿这个。”
孟然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任明睿身前，正抓着他的胳膊。
“哦，昨天去见阿姨，平时的衣服太不正经，怕吓着她，暂时也没别的穿。今天来不及换，只能这么来了。”任明睿好奇地偏头看他，坏笑道：“你现在的表情看着，像对我一见钟情了。”
“如果你没有很烦人，我可以考虑。”孟然的手在抖，不想被他发现，转身去拿保温杯去泡茶，他走到门边，任明睿昨天说的日程安排突然在脑子里乍现，他瞬间产生了很不好的猜测。孟然僵硬地回过头问他：“……为什么来不及换衣服？”
“我昨晚住在令泽家。”
人的情感中，有一种自己瞧不起，别人也瞧不起，受所有人鄙视最无能的感情。孟然在八岁尝过一次，当日子过去二十多年，偏偏又是任明睿，让他第二次体会到什么叫嫉妒。
*
“昨天我查监控，找到了杀手和汤俊晤接触过的证据。暂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孟然翻翻文件，“传单调查有消息了么？汤家怎么样？”
纪瑾：“快了，已经找到了派传单的人，明天差不多出消息。”
方陌：“汤家，就那样，暂时凑合吧。”
任明睿举手：“今天我们是什么安排？要是没我的事，我去找阮洐看看。”
“你穿成这样去见阮洐，他能当你是小混混么。”孟然冷着脸。
“那今天做什么，没事做？”“你看不到我桌上堆的文件？”任明睿刚才说完，孟然就又怼了他一句。他想一早上根本没惹他，连要去找曹彦偷DNA的馊主意也没提，开会不过随便谈两句，用不用得着这样。
任明睿把文件往桌上一拍，“你吃枪药了啊？我哪儿招你惹你了？”
安景川发现了，这两个主是好不过三天就得掐一次，赶忙缓和气氛道：“我们已经算查得快了，不能天天都有新进度，正好缓缓，大家连轴转累坏了，多少天没休息，今天歇一歇。”
孟然安排他们去写文件，就当今天是小休一次，回到办公室，他敲着自己电脑里的报告书，烦躁地写了删，删了写。
今天任明睿身上又出现了奇怪的味道。比先前一个小时便能散去的浓烈，他在杜令泽家住了一晚，现在坐在身边看书，那股甜腻的香水味让孟然闻着难受。
孟然：“你去沙发，别坐我身边。”
任明睿：“？”
干什么，才一晚上没见，关系就回到解放前了？任明睿叉起腰，想质问他几句，窗外徐徐的风从背后吹来，他发现孟然用手指蹭了下鼻子。
任明睿立刻不气了，也不急了。实际上他也不喜欢香水味，这是杜令泽家里常年放的香薰，没办法不沾上。但通过这件事，他很快想明白了孟然这一早的态度是怎么了。他眯着眼睛笑道：“然然，你又又又又吃醋了？”
孟然没理他，重复了一遍命令：“去沙发坐，离我远点。”
“他家里有香薰，我也不喜欢这个味，没办法。”孟然越是撵他，他越蹭得起劲，“别生气，我昨晚睡沙发，我俩清清白白，你不要瞎想。”
两个男人有什么清不清白，就算不清白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孟然今天格外不愿意听他说这些油腔滑调的话，把文件下载到优盘里便推开了他，“你不走，我走吧。”孟然抱起几个文件夹，去办公室外找了张空桌子。
任明睿坐在转椅上忍不住地转了几圈。其实想骗他昨晚和杜令泽睡了一张床，可这太过分了，他不想玩那么大的。看孟然吃醋挺爽，要是过火让他伤心了，任明睿可不舍得。但今天明显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到此为止必定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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