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历劫归来，升了上神。
如此便要赋予神职，太微便赐了夜神之位。
只遣派了几个小仙侍将夜神的冠衣送到璇玑宫，匆匆行了册封礼，匆忙到简陋不堪。
于是等他终于用几个时辰处理完琐事下凡时，人间已经过了三月。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他找不到她了。
找了很久，很久。
只听闻储君暴毙，太子妃殉情。
如今的太子，是明睿太子的异母弟弟，三皇子赵闵。
这都不重要。
商明在明睿太子暴毙不久后便辞官回乡，全族不知所踪。
就那么没了。
什么都没了。
润玉站在云端俯瞰众生，轻吸一口气，面容平静。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绝望。
商清……
商清……
他缓缓伸手遮住眼角，一行泪水滑落，滴落云间，落向凡尘，在深山某处凝结成了一朵透明的花。
云上的冰寒不足他心寒的万分之一。
神明历劫归来，本该斩断红尘，什么情思恨怨都会散去，不会影响他分毫。
他本该这样的，也是这样的。
但他不想。
一点也不想放下。
那是他的清清，爱着他的清清，唯一属于他的人。
这是他唯一曾经真切拥有过，抓住过，得到过的东西，他孤苦千年，怎么愿，怎么敢放下。
不敢的。
更不愿。
甚至，原本的他们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骨血。
虽然，自此再无重见之日了……
不！
润玉猛地回神，转身望向北方黑暗边际的某处。
人而已。
三魂七魄，魂归忘川，忘川收纳万魂，她离开人间，去了忘川，忘川给予往生，走向下一世。
他不要她离开。
他要找到她。
一定会找到她。
……
山矾归位
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面容平静祥和，似乎只是浅眠后醒来的一个午间。
大殿里的花儿徐徐盛开，迎接着她的归来。
瑞香桐花早已等待多时，见到她醒来便急急上前。
“可还好？”
瑞香满眼担忧，凡间污浊，红尘纷乱，多少神仙折陨在那，平安归来的几乎不足半数。
山矾直起身，一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如上等绸缎般丝滑。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瑞香桐花对视一眼，到底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可是遇到不好的事情？凡俗之事只是梦一场，不要太过在意，于道心不稳。”
山矾扶着床榻边的栏杆缓缓站起，看向大殿之外的花界，似乎眼中流转着无数思绪，最后归于一体。
“我要去忘川。”
瑞香一惊，伸手下意识抓住山矾的衣袖，急急看了一眼桐花，桐花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要去忘川？
而瑞香道：
“你不能去！凡人各有命数，你若扰乱了他们的轨迹会遭天谴的。”
六界之中天道最偏爱凡人，其余五界或隐退或战乱不休，唯有人间和平，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从来都能归于平静，这是天道对人的偏爱，至少魔界和仙界沉稳万年，从不曾迎来真正的和平。
山矾侧头看着瑞香抓着自己的衣袖的手，看了良久，伸手缓缓挣脱开。
她的修为，在花界已经无人能敌了。
瑞香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拼尽全力却呗山矾轻轻拂去的手，似乎有些愣了。
“你……”
可还没说完，山矾便衣诀翩翩，走得也决绝。
她连忙追了上去，抓住她的衣衫，厉声道：
“你若真心为那凡人，便不能插手，好好让他投胎转世，你的干预只会让他不得善终！你难道要让他连来世的机会都没有吗？！”
“那我便让他成仙！只有长长久久的此生！”
山矾猛地挥开她的手，第一次真正冷漠的样子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这是她们从未见过的她。
“魂魄成仙谈何容易，你是要让他魂飞魄散啊，山矾，凡人之事我们不能插手，决不能插手。”
桐花到底回过神来。
山矾勾了勾唇，冷漠的面容让她的容颜更加精致，精致到不像她。
她道：
“即便他魂飞魄散，也要在我手里魂飞魄散。”
这样的占有，这样的掌控，已经不仅仅是所谓爱能解释了。
这是绝对的制衡，连一丝缝隙也不留，哪怕死也要死在她手里。
他的一生，从生到死，连死后的片刻宁静也将被她毁灭。
哪怕死亡也不能从她手里夺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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