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征和二十二年秋,天子携太子及各皇子前往太黔山秋猎。
时下太子带着太子妃一道,各皇子也携家眷前往。
商清征和二十年出嫁,如今过了两年,俩人相敬如宾,日子也算平淡,除了皇后为太子纳侧妃的心思越来越强,太子拒了几次,不了了之。
但谁都知道,若太子妃无所出,侧妃之事也只是时间问题。
商清无所谓,有没有侧妃她依旧是太子妃,至于赵熙所谓的愧疚,和商泠一样,愧疚中夹杂着太多东西,不纯粹,索性她不在意。
商清笑看赵熙策马扬鞭,好不恣意,他如今二十二岁,确如同少年时一般肆意,就像人群中的星星,闪耀夺人,也无怪乎那么多人喜欢了。
“太子妃安好。”
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商清侧头看去,似乎是某家小姐,往年见过几面,但也只是远远看过罢了。
她笑着点头,道:
“是有何事?”
武莹秋看着面前明丽动人的女子,心下到底有些不快,但也无可厚非,她心有赵熙,自然不喜欢他的正妻。
她对商清道:
“风和日丽,天气好,不知太子妃有无兴趣同臣女们一道踏秋?”
踏秋?
商清笑了笑,道:
“常闻踏青,如今竟有踏秋。”
说完看了看远处景色,道:
“萧萧远树流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也别有一番风味,既如此,我心向往,便同你们一起去吧。”
和武莹秋一道的一群官宦女子看到商清纷纷行礼道安,远处的赵熙早就注意到了这边,便踏马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人,特意看的商清,道:
“这是要去哪里?”
商清笑了笑刚准备回答,武莹秋便道:
“殿下安,我与各位姐姐妹妹邀请太子妃一道踏秋去呢,不知殿下要不要一道?”
赵熙当然不会去,一个男主和一群女子,到底不合礼数,所以婉拒了,只对商清道: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武莹秋扯了扯衣角,面上依旧笑得甜美。
本来只是想随处走走,但不知何人提出一道踏马游秋,于是所有人纷纷赞同下商清也点了头。
她会骑马,只是很久没骑了。
于是在侍女的帮助下上了马和这群姑娘慢慢悠悠闲逛。
徙走在山林间,秋风萧瑟,落叶纷飞,红橙的叶子,地上的枯草,以及有些树上的果实,好一番秋景。
“娘娘是第一次来太黔山吧。”
武莹秋的马落后于商清半步,她有意和她闲聊,便找话题。
商清看着远处的秋山,点了点头。
“未出阁时不爱出门,后来就没什么机会出门了。”
但到底,也是不爱出门的。
武莹秋笑着道:
“往几年父亲同陛下来秋猎我也会跟来,那时候的殿下意气风发,少年英姿,如今成了婚竟稳重不少,还是娘娘厉害。”
这话说的,酸地很,商清没回答,而是指着远处的山道:
“我们去那边吧。”
没商量的余地,武莹秋一哽,看了看她指的方向,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声音却一如既往柔和道:
“那边太远了,我们去了再回来太阳恐怕要落山了,娘娘还是不要任性了,晚上的山林可没有如今恬淡。”
商清侧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武莹秋不知为何有些慌神,而在她不注意间商清扬起马鞭一骑绝尘,衣袍飞诀,头也不回地奔驰而去。
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谁能管的住她。
商清不管身后的惊呼或尖叫,肆意地奔跑在原野上,高冠发髻随着马的起落而摇坠,叮叮当当间互相碰撞而响起清音,强劲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刮脸,但还好,她喜欢。
商清不知为何笑了,清脆的笑声飘散在风间,肆意而又轻快。
她不知跑了许久,待她停下来时山间落下余晖,橘红的晚霞照映树叶间,马蹄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鸟儿的清脆的鸣叫,还有不知何处是归途的迷茫。
她头一次任性。
却迷路了。
但她自在悠闲地闲逛,一点也不慌张,因为总有人会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她不知道,她这一路奔驰,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了太黔山猎场的范围,也不知去了何方。
所以等太阳真的下山,山林间黑黝黝一片时,她后知后觉才发现,她许是真的走到了犄角旮旯去了。
她让马儿随便走,马儿走到了湖边喝水吃草,而商清下了马蹲在湖边洗了洗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裙,看着月光下的莹莹水面,想着怎么回去,回去后怎么解释。
她一点也不害怕,她应该害怕的,因为是在荒林之中,山中有猛兽,没有一个女子不怕,但她就是不怕,还有闲情逸致看着湖边草丛中飞起来的点点萤火虫,兴质来了竟上去扑萤火虫。
一个人玩,居然也开心的起来。
草丛中的华服美人笑着扑萤火虫,清脆的声音飘荡悠远,让看到的人以为是山中精怪,也只有山里的精怪才能这般蛊惑人心,如入无人之境,自在逍遥。
“你是何人?”
一道清润温熙的声音传来,商清一愣,转头看去。
月下白衣公子提着白色的灯笼,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照亮了他脚下的方寸。
月光温柔洒在他身上,就像山间的精灵,又像九重天的仙人,仙姿佚貌。
他静静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间,散发微光的萤火虫在他身边流转,温柔的月光照映,柔了眉眼,却风骨犹在,让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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