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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看着手机，很久都没有动静。
对于母亲毫无预备的归来，阮卿很惶恐。隔着电话他能够说很多事情，一旦见了面，这种事情就成了苍白的告知，没有任何力量和温度。
对于母亲，阮卿一直都充当着毕恭毕敬的后辈角色，除了艺考这事，他从来都没有越界。有时候他暗暗思考这种母子关系，常常会觉得自己的胆量十分狭隘。
那晚他回去之后没有去肖度家里，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肖度打来很多电话，他都假装没有看见，直到人过来敲门，他才好整以暇般地前去开门。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到我这来。”肖度开门见山，进了门，阮卿慢吞吞地把门关上，他背对着肖度，没有说话。
“阮卿。”肖度走到他身旁，扯住他的衣角，目光里满是担忧。“你怎么了，告诉我一声，好吗？”
阮卿面色无力。
“男朋友。”不知过了多久，阮卿才开口说话：“我好累啊。”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房间，夜色越来越浓，似乎把两人的表情都掩盖了。
可肖度能够看清楚阮卿的表情。
下一秒，他打开了灯。
“家里只有这么大，容易着凉。”肖度的手覆上阮卿的手背，“下次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不要忘了把空调打开。”
肖度带着阮卿走到客厅，他顺手打开了空调，热风吹来，阮卿身上的寒气的驱散了不少。
“我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你知道，有我在，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算大事。”
阮卿低声问：“你不累吗？”
肖度没有任何停顿，马上回答道：“不累。”
阮卿的眼神暗了暗。
“肖度，我妈要回南市了。”
“嗯。”
嗯？
这声嗯差点让阮卿的心凉了半截。
“你想让我去见伯母一面吗？”肖度说：“还是担心我们的事情被伯母发现？”
阮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肖度：“我连这个都不担心，就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担心的了。”
阮卿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我是在担心中传的事情。”
阮卿虽然只透露了一半，可肖度已经猜到了另一半了。
不止是中传，还在担心阮卿心中对于母亲的天生被压抑的、无法释怀理解的阻碍的恐惧。
“担心中传的什么事？”
“我怕……”
阮卿只说了两个字，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肖度走近他，目光灼灼。
他看着肖度渐渐低下头来，抵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种简单的触碰，他们做过很多次，然而这一次却让阮卿的脆弱直接显现，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无法再平静了。
眉间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阮卿咬住下唇。
“怕什么？”
“肖度，我……”
“阮阮，没什么好怕的。”肖度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伯母面前没有开口谈条件的权利？惶恐她给你闻所未闻的压力？”
肖度都说对了。
“你知道自己从小就被伯母掌控这一切，自己做的决定从未被认同，所以就担心未来的事情也会向从前那样。”肖度说：“担心说的话，提的要求，不过是形同虚设的幌子。”
阮卿离开了肖度，垂下头。
“是。”阮卿弱弱地说：“男朋友，你说的没错。”
害怕和恐惧，并不是一时而起的，这种感受融于多年的对峙和交代。
而这些对峙与交代，都让阮卿对母亲带着一层难以叙述的滤镜，让他他无法真正地坦诚，也无法平静心情和母亲对话。
“阮阮，可这些都不可怕。”
阮卿抬起头来。
他看着肖度的眼睛。
肖度的眼里带着坚毅的明亮，就像一道冲破云层的光束。
良久的沉默，压抑的氛围在慢慢瓦解，阮卿不知道这是不是肖度天生就有的魔力，他总觉得自己在肖度这里，能够感受到强大的力量。
这种一开始就存在的力量，到了现在，几乎成了阮卿的挡箭牌。
阮卿怔住了。
“你畏惧的事情，很多时候都只是假象。”肖度缓缓地说：“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有自己的主见，你也有自己的目标，你对待想要成就的事情，都会努力去达到。”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阮卿颤声说道。
“这世界总有我们无法面对的事情，这些事会让你觉得不打自招，窘迫。”
“可这些事情也有很多种存在的方式，阮阮，干戈和玉帛，你怎么都要选一个……”
“我相信你。”
阮卿:“相信我什么？”
肖度肯定道:“相信你不会选错。”
肖度的话让阮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化干戈为玉帛，打败它。
肖度轻轻地摸着阮卿的脸旁，低声在他耳旁说：“我一直都在，你无法解决的事情，就交给我。”
“可我……”阮卿说：“可我怕说不清楚。”
“那就不说清楚。”
不说清楚。
那天晚上，肖度在阮卿家里过夜，他们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阮卿找了一部电影，两人互相贴着对方从开头看到了结尾。
电影放完之后，阮卿困了，可他却合不上眼，肖度注意到他的异常，对他说：“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不想洗。”
“我陪你一起。”
“更不想了。”
肖度调整气氛的能力越来越强，阮卿在不知不觉中就忘了这种悲凉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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