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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用了足足一分钟消化杨奥的这个消息。
一分钟过后，他正视杨奥，“什么时候的事？”
杨奥把烟放在烟灰缸的凹槽上，“很久之前了。”
阮卿想起什么，问道：“你那次来南市，除了来看我，是不是还因为你父母的事情？”
阮卿其实不想做过多的猜忌，但杨奥如果一直隐瞒，他不会觉得痛快。如果非要追问到底，他的话可以再犀利一点，可到这时候，他犀利不起来。
杨奥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阮卿。”杨奥很少直呼阮卿的名字，“他们过不下去了，法院把我判给了我妈，但我妈在外面有了男人，还有一个小孩。”
这些消息，阮卿是第一次听杨奥说。
他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家庭状况，在这之前，阮卿一直都觉得杨奥是比自己幸运的。
杨奥接着说道：“我妈现在到处找我，学校，医院，我以前去过的地方……我，我不想和她在一起，更不想面对他的那个家庭。阮卿，你知道吗？在我得知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外面有外遇的时候，我觉得我一无所有。”
阮卿：“别乱说。”
杨奥拿起烟，抽了一口：“我没有乱说，我认真的。”
阮卿看着杨奥黝黑的皮肤，橘色灯光下的他黯然得像是抛进大海的砂砾。
杨奥重复道：“我没有乱说。他们……”补充道，“我知道他们没有办法给我想要的一切，我也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我妈和我爸离婚，我不难过。”
阮卿想不到杨奥是在什么一种情绪下说出这些话。
不难过。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一个人失望成这个样子。
阮卿没法再看着杨奥，低着头，看着茶杯。
水汽缥缈，在升腾的过程中化为一缕雾气。
“阮卿，其实我也没有多大的事。”杨奥把烟抽完，摁在烟灰缸中，“学，退了就退了，大不了找机会再来，日子还要过。”
阮卿抬头道：“你怎么过？”
杨奥故作自在地笑了：“这你就别劳神了，我有地方住，有钱用。”
阮卿知道杨奥有存款，那是他暑假打工挣的。
“那你以后怎么办？”
“先把老刘的事解决了。”
“胡扯。”
杨奥：“那你说怎么过吧？”
学已经退了，再进去，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何况，现在杨奥的经济条件并不可观。
阮卿没想到办法。
这时，肖度回来了。
肖度坐回座位，杨奥很快就把话题转移了：“诶，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阮卿还没回过神来，身旁的肖度回答道：“没多久。”
杨奥笑笑：“确定得够早的啊，我说，阮卿，你也太不厚道了，脱单了也不告诉我，以后我怎么做人啊。”
阮卿没法接过杨奥的话茬，看向肖度。
肖度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聊完了吗？”
杨奥起身，“聊完了聊完了。”递给阮卿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
阮卿：“你在这里打工？”
杨奥伸了个懒腰，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阮卿哑声：“猜的。”
其实阮卿一进门就知道杨奥在这里做事。
他很早就看出来，但一直没有说。
阮卿太了解杨奥了。
杨奥笑了一声，说：“好吧，你们走我就不送了，等会儿老板记我的考勤，要被他看见了还要扣工资。”
阮卿不知道回答什么，点了点头。
肖度说：“那我们先走了。”
在出了“小酒坊”之后，阮卿就没有再说任何话。肖度在他身旁，看着他拧着眉宇深思的样子，说：“阮卿。”
阮卿回过神，偏头看向肖度。
“嗯？”
“累么？”
肖度知道阮卿此刻的情绪，他不想把这种情绪扩大，如果自己能够帮他排解，那么现在义不容缓。
阮卿停顿了许久：“有点儿。”
肖度抬手往阮卿的头上摸了摸，“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压力。
阮卿在心中仔细琢磨这个词。
“男朋友，我问你一个问题。”
肖度：“什么问题？”
阮卿说：“如果你是我，你的老师现在病入膏肓，最好的朋友父母离婚，自己没有固定的生活与奋斗目标，你会怎么办？”
肖度注视着阮卿的脸，他没有想到自己能在阮卿的口中听到这番换位思考的言论。
如果他是阮卿，面对这些，他会怎么做？
阮卿低下了头，看着地面，继续说道：“男朋友，我不是压力大，真的不是。我只是觉得有时候自己想得开了，但这个世界总是不断发生一些我没办法预料的事情，我缓不过来。”
肖度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这些事情不能够作为阻碍自己发展的理由。但是，他缺少一个说出来的突破口。
阮卿很敏感，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我每一次看到你为了以自己的理想在奋斗，我就总是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阮卿开始透支目光，过分审视自己。
肖度打断道：“阮卿，你不是没有目标。”
阮卿闭着嘴，看着肖度。
“你只是在过分贬低自己，你从朋友老师身上看到的，发生的，都只是凤毛麟角的一部分。”肖度拉起阮卿的手，继续道，“每个人在生活中总会发生很多事，很多事情都始料未及，如果我们没有办法快速解决，那就尽量让自己回归正轨，审视自己身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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