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乔坤满意的摸着光秃的前额,踱出院子去。
一直立在树阴下的周姝,三两步走进于小青的屋子,苍白失了血色的面上,露出些嫉妒的神色。
“奶奶坐会儿。”于小青招呼她。
周姝伸手捏一个果子送到嘴里,笑一声:“果然是血浓于水,他瞧你的眼神分明不同,没半点杂念,全是疼爱。”
“然而并没有用,如果我现在告诉他,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并不会相信,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大太太给他编织的谎言,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摆在他跟前,他并不会相信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
于小青正色道。
周姝摸摸自己的肚子,快三个月了,若没有衣裳遮挡,已经微微凸起,看的出来了。
幸好,她的孕吐反应并不厉害,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应付别人。
“于小青,他分明是相信你的,你应该先跟他说。”周姝将滚起来的雪球抛给于小青。
于小青接了一局:“那也得分是什么话,如果我跟他说,郑青明根本没有跟你圆房,他绝对是相信的。”
周姝一声冷笑:“这种话,不用你说,他自然知道,他又不是傻子。”
“我话未讲完,你着什么急抬杠,如果我再说,二奶奶是个正经人,除了二爷,并没有跟别的男人好上,你说他能信几分?”于小青笑道。
周姝怔了一怔。
于小青接着说道:“我并不想让你有跟我娘一样的悲惨结局,我虽然是设局之人,可我也身处这局中,你若不成功,我也捞不着好处不是。”
“你说,我什么时候跟他坦白合适?”周姝心虚的问一声。
“就快了。”于小青缓缓回一句。
这府中的暗涛已经汹涌,离崩塌大约已经不远。
她要瞧着这座装满了恶的大厦倾倒,掩埋这里面的一切罪恶。
“奶奶,大事不妙,你快过去瞧瞧罢,小伶她,她犯了大错,大老爷正罚她呐。”小珍一头扎进房来,大声嚷道。
周姝一惊,起身出来,朝正房这边走来。
还没进院子,便听见小伶的惨叫之声。
她快步跨进院子,正见大老爷手执着戒尺朝小伶的头顶上重重的敲下去。
小伶闷哼一声,身子一歪瘫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来,没有了声息。
“小伶!”周姝大叫一声,扑上前去,跪倒在地,将她抱在怀里。
小伶张开眼,瞧了瞧她,弱弱的唤一声:“二奶奶。”便又昏死过去。
“快,叫大夫,叫大夫呀!”周姝抱着她,大声喊。
院子里除了大老爷,并无别人,她的大声喊叫只化作扰人的噪音,消失了,便成了泡影,没有人听她的。
“你给老子滚开,老夫今儿要了她的命!”大老爷骂道,上前就是一脚,将周姝踹倒在地。
又要踹去,只听于小青在院门口发出惊恐的一声尖叫。
郑乔坤瞬间住了脚,目光移到她身上,脸上便露出慈祥的笑容:“你怎么过来了,这个贱人弄坏了皇上赐给老夫的青瓷花瓶,这可是死罪,打下两下并不过分。”
于小青抖索着身子,上前两步,跪倒在他脚下,声音颤抖的求情:“求大老凶饶过伶姐姐和二奶奶罢,给她们一个知错能改的机会可好?”
郑乔坤伸手拉她起来,眉梢带笑:“这岂是能饶恕的罪过?你平日里跟这小伶要好?那倒也罢了,就饶了她这一回,下步为例。”
“谢大老爷开恩。”周姝爬起来磕头。
郑乔坤厌恶的翻翻嘴角,冷声道:“你来凑的什么热闹,还不快滚,有你什么事,也出来抛头露面的管事儿!少教缺礼的东西!”
他这话音未落,只见大太太匆匆从屋里跑出来,将周姝拉到一旁,训斥道:“真正是死性不改,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里不比你家,小门小户无拘无束,一定要知礼守规矩,
你看看你,成何体统,你公公在这儿管一个小妾,岂是你一个儿媳妇好插手的?真正是没教养的紧!”
周姝诺诺的点头,缩成一团,倚着身后的栏杆,痛苦非常的样子。
郑乔坤拂袖而去,走两步,却又回头叫于小青:“丫头,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于小青跟着他进了书房。
郑乔坤依旧将房门大开,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吊坠来,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冲她笑道:
“瞧瞧,好东西啊,世上只有两块,皇上那儿一块,再就是这一块,老爷送给你如何?”
“婢子不敢要,怕折了寿。”于小青瘪嘴道。
“老爷赏给你,你就留着,怎么就折了寿。”郑乔坤笑道,将那吊坠展开,走过来,亲给她戴到脖子上。
正要说话儿,只见他的小厮柴胡走来,说是外面有人求见。
郑乔坤方才住了嘴,说声快请,这才让于小青出来,自己忙着迎客去了。
于小青急急忙忙的走出来,周姝早已经回去。
她匆匆走回去,周姝却刚走回来,正双手捧着小腹,一步一喘的上台阶。
于小青过来扶着她,心虚的叫一声奶奶。
周姝满脸是泪,一脸绝望,瞅她一眼,笑的凄凉:“于小青,就算我成功了,又如何?”
于小青无语凝噎。
今天的事不在她能控制的范围内。
她本也没想到,周姝能让小伶当诱饵去诱惑大老爷以寻找大太太的罪证。
现没想到,郑乔坤脾气如此暴躁,竟能把人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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