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犯了喘,喉咙里”吼吼“的响,憋的脸通红,却只管坐在椅子上不肯回屋歇息。
郑青止跪在她跟前,求了她好多遍,让她回屋歇着,她只当没听见。
又过了大约一柱香工夫,徐太医方从里面出来,神色沮丧,直摇头。
老太太扶着椅子前立起来,急问道:“怎么样了?”
“老太太,您老也不用埋怨老张,就是我来,结果也是一样的。这胎儿断是保不住,这也是天数所致,老太太节哀罢。”徐太医在铜盆里净着手,叹一声。
老太太举起手边的茶杯,直砸到依旧跪在跟前的郑青明的脑袋上。
郑青明也不敢躲,任茶水从脸上的流下来,他的衣裳尚是湿的,这茶水顺着脖颈流进衣裳里,冷热一激,不由倒打了个寒噤。
“混帐东西,你媳妇洗澡,自由丫头们服侍便是,你凑在跟前做什么?这满屋子的丫头子,外面还有两房小妾,你还不知足?她一个有了身孕的妇人,你竟然也不放过,好好一个男孩儿,就这么作没了,我能饶你,天也不饶你!”
老太太伸手指着他,骂道。
郑青止垂头跪着,一声不吭,似乎默认了这堕胎的事真的与他有关一样。
倒是出来拿东西的红玉听见了,低声替他分辨一句:“老太太,您老这回可是冤枉大爷了,自从奶奶怀孕,大爷便一直去阮姨娘屋里歇呢,至于洗澡的事,大爷是怕我们招呼不住,所以才进来帮忙的。”
“你不用净替他说话,他自己都认了,倒用你出来狡辩?”老太太厉声骂道。
这一句话骂的红玉慌了神,忙跪下告罪求饶。
徐庆医正要讲话,只闻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小厮叫起来:“徐老侯爷到了,闲杂人等快回避。”
随着小厮的喊声,徐康已经迈进了门,唬的四姑娘等一干姬妾以匆匆忙忙的避到了屏风后面。
徐太医上前见礼,被徐府一把揪住衣襟骂道:“你个老东西,不是说准保无虞么?这是怎么了?倒底还是出事了不是?”
“你倒找老徐的晦气,怎么不过来问问你的好女婿,他究竟干了什么事!”老太太冷笑着开口。
徐康虽然年老,可毕竟经过世事,自己也养过儿女,老太太这一说,他倒是听明白了大半,抬头瞧了郑青止一眼,一脚便踹过去,直将他踹倒在地。
却又扶着桌子,喘着粗气骂道:“混帐王八蛋,要是缺女人侍奉,自管我要去,要多少不得的?偏偏得这无耻之事,白白害我的凤儿!”
说着,也不待他分辨,揪着徐太医的衣领,嘴里唤着乖乖姐姐的便进了里屋。
徐连凤躺在床上却是已经睡了,面色蜡黄,眼角还挂着泪珠儿。
张嬷嬷见老侯爷进来,嘴一瘪,两腿一软便跪倒在地,抱着他的腿哭起来。
徐康见孙女儿睡了,才刚那气焰便也熄了许多,拉起张嬷嬷来,低低的叹口气,却是老泪纵横:“老张,你起来,我知道这不关你们的事,是这家子人心太黑,纵使找一百双眼睛来看着,也难保不出事,凤儿她,她自小心肠就软,又是个没主意的,在家里时又是娇生惯养,诸事不闻。
如今忽然把她这样一只小羊羔放进狠群里,岂有不危险的,老夫一直强撑着闭不上这双眼,就是不放心她啊。”
张嬷嬷抹了抹眼泪,问道:“太爷,你这意思是把小姐接回家去?”
“此事还需从长记忆,外面那个老太太不是个好惹的,若是一味不肯放人,我们倒没办法将人接回去,若是当真惹恼了她,来个恶人先告状,到时候我们倒被动,不光接不回凤儿,还要吃他一个大亏。”徐康坐到椅子上,捻着山羊胡,郁郁的说道。
张嬷嬷复又哭起来,大约是惊醒了炕上的徐连凤。
徐连凤张开眼,瞧是她祖父,嘴角一咧,眼泪又滚下腮来。
徐康忙走到炕前,颤巍巍的伏下身,伸手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好孩子,事已至此,不必太过悲伤,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祖母当年一连掉了三胎,后来才生了你父亲,这原是平常之事,有你徐爷爷在,保你一准生个大胖儿子出来。”
“祖父。”徐连凤弱弱的叫一声,哭的越发凶起来。
这一哭倒把徐康的心哭的更乱了,一叠声将郑青止叫了进来,喊道:“混帐王八糕子,赶紧写休书,老夫这就把人带走,大家一拍两散,从此各不相干!”
“老侯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青止一个人的错儿,你若是要罚,就罚青止罢,千万别说这种气话。”郑青止批着自己耳光,嘶哑着声音求着他。
“侯爷,你也是打自年轻时候过来的,这时候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岂不是不讲道理么?”老太太扶着寻梅寻兰的手,气喘嘘嘘的走了进来,喘了几口粗气,才说出一句话来。
徐康眨了眨眼,手握成拳,哼一声,方才说道:“是老夫莽撞了,还望齐太老君见谅,我也是心急,一时失了分寸,才这样胡言乱语起来。”
“我说侯爷,咱们还是出来说话罢,不要耽搁了病人休息。”老太太又说道。
徐康瞧了一上炕上的孙女儿,叹口气,枯枝一般的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了握孙子的柔夷,却是一句话也未说,起身拉着徐太医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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