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不为所动，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罢了，”宇文煦为所谓地笑笑，“那就等皇嫂心情好了，再见不迟。皇嫂好好休息，朕还有有要事，与刘相商议。”
“刘相？”苏岑抬眸扫了他一眼，终于肯对他的话做出了些反应。
宇文煦眯起眼睛笑道：“沈相已逝，朕封了新的丞相，皇嫂有何异议？”
“蛇鼠一窝的东西。”苏岑冷声骂了一句。
“识时务者为俊杰，”宇文煦低低地笑着，“皇嫂，这个道理很简单。”
苏岑没再说话，宇文煦甩袖出了他的寝宫。
苏岑原以为到此为止，可没过多久，宇文煦身边的内官王公公便又来了。
苏岑转过头去不理会来人，王公公轻声道：“君后，陛下有令，依照礼制，宫中上下都要为先帝守灵七日，期间当穿素服，不茹荤腥，以昭示我朝礼制森严，有规有矩。”
苏岑没有开口，只是接过了檀木托盘里的素服。
王公公见他这么顺服，微微怔愣了一会儿，然后笑道：“那老奴着人为君后更衣。”
“不必。”苏岑冷冷地道，“滚出去，我自己会穿。”
“那也好，那老奴便不多叨扰君后了。”王公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美滋滋地退下。
苏岑自己拉好床帘，在床帐中换好了素服，冷白的衣装衬得他更加憔悴。
苏岑坐在榻上，盯着自己床前的屏风，有些出神。
这扇屏风是宇文熙命司绣阁最巧手的绣娘，花了半年多的时间精制出来的。
屏风上绣的是一帘山水。
几年前皇家围猎，宇文熙和苏岑曾经一起在猎场里策马挽弓，那时的他们，少年意气，极尽风流。
猎场周围有一片连绵的群山，苏岑站在这一边的山头，就总觉得对面那连绵层叠的青色离他很近，宇文熙便常常从身后轻轻抱着他道：“其实是很远的，永远都够不到。”
“但是你够得到我。”苏岑回抱住他，两个人一起躺在山间的灌木丛里，四周都是草木的清香。
苏岑表字远山，宇文熙曾说，苏岑是他触手可及的远山。
这扇屏风的原图是宇文熙手绘的，画的就是他们曾经一起看过无数遍的那片青山。
对着旧物思及故人实在残忍，更何况这扇屏风就放在他的榻前，岂非是见证了宇文煦对他所做种种？
苏岑几近崩溃地跑到衣冠镜前抓起一柄剪刀，将那扇屏风刺破，又一点点扯烂。
他也好想自尽，不是不敢，只是不能。
他怎么也没想到，宇文煦会拿两个六岁的孩子来要挟他。
其实宇文煦强迫他活下去，不过是为了生生折辱他而已。
说是璟少君像他，但其实苏岑明白，不如说是因为璟少君像沈淮。
宇文煦对沈淮都能做到那般狠绝的地步，更别提是让他恨之入骨的自己，和阿崇、阿岚。
但宇文煦今日新封了个少君，今夜应是不会再来折辱他了，苏岑低低叹了口气，在榻上侧躺下来，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只剩一个木架的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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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煦在宣室殿接见了刘丞相。
刘相此人是个墙头草，早年间太子宇文熙势大的时候，他便极力拥护太子，如今宇文煦发动兵变，第一个倒戈的人也是他。
刘相笑得一脸横肉都跟着乱颤，进了宣室殿便开始各种溜须拍马，说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废话后，才切入正题道：“陛下，微臣以为，如今后宫之中两位后妃皆为男子，又都出自苏武侯府，这样安排，怕是会惹得朝臣们有些微词，微臣斗胆建议，陛下不如举办一次选秀，满朝文武之中，凡家有适龄儿女的，皆可送入宫中参选。此举一来昭示陛下宽爱群臣，二来可为陛下充盈后宫。先帝子嗣艰难，唯有充盈后宫，陛下才能早日享多子多孙的天伦之乐。”
“刘相，”宇文煦一手把玩着小玉盏，扫了他一眼道，“有话直说。”
“是是是，”刘相继续笑，“微臣家中小女刘秋萍如今年方十七，正待字闺中，不知道陛下您……”
“那就封她为萍夫人，赐居漪兰殿吧。”宇文煦打断他的话，慵懒地把玩着桌案上的一众零碎物件儿，“若无旁的事，你可以跪安了。”
刘相一听“萍夫人”三个字，差点儿没把持住眼放金光，满脸肥肉把本就不大的眼挤成了一条线：“是，微臣替小女叩谢陛下隆恩，微臣告退。”
夫人在后宫之中，可是仅低于君后或皇后的地位了，就连少君，都低她一头。
宇文煦扫了一眼窗外，发觉天色都已经沉了下来。
王公公在一旁给他掌灯，又添了一盏新泡的花茶，低声问他道：“陛下今儿晚上去哪儿歇啊？要不要去看看璟少君？”
这老奴才原以为璟少君是宇文煦的心里人，这么说怎么也是正中下怀的，可宇文煦却倏然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王公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宇文煦又扫了他一眼道：“那就去广阳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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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璟今晚特地沐浴熏香，精心打理了一头乌发，选了一件浅藕色的衣裳穿在身上，在小灯下捧着茶盏翻阅着一本词卷。
宇文煦没有让人通禀，自己悄声进来，扫了他一眼后，过去问道：“怎么不看原本？”
苏璟翻阅的词卷是宇文煦曾经在尚书房练字时的誉抄本，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宇文煦亲手写的。
“陛下、我……”苏璟一时欣喜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手忙脚乱地把书收好，顿了片刻后道，“我喜欢陛下的字。”
宇文煦扫了他一眼，在他旁边坐下道：“只喜欢字？”
“当然不是……”苏璟的脸上倏然泛起了红晕，“我、我喜欢陛下。”
“坐过来。”宇文煦敞了敞怀。
苏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羞怯地坐在宇文煦腿上，一手攀上他的肩，靠进了他怀里。
苏璟的衣裳单薄，衣襟处也松垮，一坐下来便显得领口很开，宇文煦垂眸一扫，恰好看见他右锁骨上的那粒朱砂痣。
不知怎的，他眼前竟突然闪现过昨晚和苏岑交缠时一幕幕暴烈的场景，那颗痣真的成了血痣，它被烧红的金钗生生烫掉，只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血痕。
宇文煦猛然推开了苏璟，留他一个人坐在小榻上，然后甩袖出了他的寝殿。
苏璟有些惊慌失措地愣了一瞬，只听到快步离开的宇文煦对王公公吩咐道：“去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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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璟&沈淮：？我不是拿的白月光剧本吗？？？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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