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伯母太老实了，我要再不帮帮她，可就太可怜了。”杨氏叹了口气。
“娘，你自己难道就不是老实人，奶说你，你从来都不分辨的。”方云不解道。
这样的杨氏，竟然还说李氏太老实。
“你还小，不懂这些。”
杨氏解释道，“娘和你三伯母是不一样的，你看着娘在你奶跟前也是受气，但是娘有儿有女，娘腰杆硬着咧，你三伯母……只有瑶儿一个闺女。”
方云恍然大悟。
他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
李氏和方瑶儿在方家的存在感非常弱，只是闷声不响地干活，吃饭的时候李氏从来就不吃菜，就是方瑶儿吃的也很少。
李氏对罗氏更是俯首帖耳，一句话都不敢说，可是这样，李氏还是每天被罗氏训斥。
许氏是个懒的，她的活计，总会推给别人，其中李氏被她使唤的最多。
“娘怎样……我不说别的，就是对她三伯母也太苛了些……”杨氏对方誉道。
方誉也跟着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那时候还没有你们那，你们不知道，你三伯母过去受了多少苦……”
杨氏刚嫁进来的时候，钱氏就已经和方德一起住在镇上了，家里只有许氏和李氏两个儿媳妇。
李氏那个时候进门已经四年了，却一无所出。
每天都要陪着小心，看罗氏的脸色。
罗氏那时正要休了李氏，李氏就在罗氏跟前罚跪，最后是方诚不愿意，方家那个时候也没有多余的钱再给方诚娶媳妇，这件事才搁置下来。
后来李氏终于怀孕，杨氏还为她高兴，以为她终于能够抬起头来了。
没想到李氏还是生了个女儿，而且从那以后肚子就再没了动静。
罗氏因此就愈发不待见她，李氏的头就更太不起来，一直战战兢兢地过活。
“你三伯母是好人，吃亏在没儿子，咱们能帮的，就该多帮着她。”
杨氏语重心长地道，“这做人啊，要讲个良心，捧高踩低地那样的事咱不能做，遇到那贫弱的，咱要帮着，才叫人咧。”
几个孩子都点头。
李氏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
重男轻女在后世都被不少人诟病，这个时代那就更是严重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在这个时代，女孩子是不算在“后”里面的。
“娘，我不是不让你帮三伯母，可你这样帮，最后还是要吃亏，就是吃亏的人从三伯母，换成了娘你。”方云道。
“啥吃亏，你奶骂就让她骂两句，再不就是多干点活，算啥事？要是我不帮着，落在她身上，肯定更不容易。”杨氏笑道。
方誉眼里含笑，偷偷握了握杨氏的手，怕被几个孩子看见，又忙抽了回去。
杨氏瞟了一眼方誉，脸上就多了一丝红晕。
两个惺惺相惜，感情非常好的“老实人”。
方云叹了一口气。
“娘，你说你没事，可是我们都有事，就像今天，我们都饿肚子了。”
“是娘不好。”杨氏马上道。
“娘，以后，能不能先想着保住自己，再去帮人。”
方云试着和杨氏说，“娘，要是不能让奶讲道理公平办事，你要帮三伯母，还是背着奶帮她……当然，要是能让奶办事讲道理，就更好了。”
杨氏有些无奈，她也知道，罗氏总看她不顺眼，其中就有她常为李氏打抱不平的缘故。
可是让罗氏讲理，那就是不可能了。
“娘下次一定注意。”
杨氏只好说道，“既不让你三伯母吃亏，娘也不惹祸上身。”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起吃过早饭，方誉就和方老爷子商量。
“……马上就要收秋，我看咱家那几把镰刀，还有那几把铁镐，都应该拿去修修。要不然到时候用起来不顺手，耽误收粮食。”方誉道。
这就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庄稼人不一定能说出这句话，但这个道理却是明白的很。
方老爷子就点了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明个儿赶集就拿去镇上修吧。”
“爹，集上人多，这个时候修这些东西的人也多，我怕铁匠腾不出功夫来，我打算今天送过去，他有功夫，也能修的精细点。”方誉道。
“行，你去吧，让你娘给你拿钱。”方老爷子道。
杨氏在罗氏跟前小心伺候着，看见罗氏脸色不错，这才小心地向罗氏开口。
“娘，今天没事，我想跟着他爹去镇上走走。”
“老三去铁匠铺，你跟去干啥？”罗氏眼皮都不抬一下道。
“娘，要修的东西可不少，我去，也能帮着拿东西。”杨氏道。
“家里这么多事，你走了，都扔给我干？”罗氏瞥了杨氏一眼。
“娘，”李氏在旁边鼓足勇气开口，“今天是我的班，我和瑶儿在家，家里的活都交给我就行。”
“你们倒像是商量好了的似的？”
罗氏转过来瞧了李氏一眼，“怪不得这两天忙前忙后地献殷勤。”
这话却冤枉了杨氏，但是杨氏还是对罗氏陪着笑。
“娘，我早去早回，啥活都不敢耽误。”
杨氏道，“娘，给您纳的那双鞋底子，线没了，还得去买点回来。”
“我不稀罕你的鞋，我可没钱给你去胡花。”罗氏马上道。
“娘，我不要钱。”杨氏道。
“你们一个个都是有钱的，这样，再给我扯两双鞋面回来，你妹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你啥，你有钱，就看你的心了。”罗氏道。
方云听得目瞪口呆。
“娘……”杨氏为难地开口，她手里跟本没几个钱。
罗氏立刻瞪起了眼睛。
“娘，那行，我、我一定买。”杨氏只好道。
罗氏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杨氏只得站在炕下等着。
半晌，罗氏才道：“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
“娘，那我就去了。”杨氏忙道。
罗氏这样就算答应了，好奇怪的说话方式啊。
不过罗氏好像就是这样的，只是方云还是有些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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