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焕？”
“嗯……”
“你、你醒了？”谭北海有些手忙脚乱，差点碰翻一瓶碘伏，他扶了一把瓶子，拧上了瓶盖，握在手里，“我去开灯，可以开灯吗？会不会太亮了？”
“开吧，我想看看你。”
“好，我马上去。”
谭北海走去开灯的时候还踢到了折叠床，他扶了一把床栏杆，但仍没吸取教训地疾步走着，没一会儿又踢到了椅子，一路颇为崎岖地才到达了开关面前。曹焕在灯亮的时候条件反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原先还离得有些距离的谭北海已经在他跟前了，一张放大的脸对着他，看这高度，谭北海好像还是跪在地上的。谭北海抚了几把曹焕的额头，将他凌乱的刘海拨开，捧着他的侧脸，好好地、仔细地看着他。曹焕笑了，想抬手，但没什么力气。
“你洗头发了。”
“嗯。”
“没擦干。”
“啊，对，我现在擦。”
“等等，你先，帮帮我，我想坐起来。”
谭北海点了点头，起身帮曹焕把床摇了起来，曹焕朝他招招手，他便凑了过去，一不留神被曹焕不算大的力气给拉得坐在了床上。
“让我靠靠。”
曹焕拉不动谭北海了，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谭北海摸了下鼻子，轻声应了句，往床里面坐了点，把曹焕给抱在了怀里。曹焕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侧身把毛巾从谭北海脖子上摘下来，抬手软绵绵地给他擦头发。
“我自己来就好。”
“你别乱动，我够不着了。”
谭北海听话地把头往下低了一点，让曹焕能全部擦到。
“你把那些证据资料都给莫达拉他们了？”
“嗯。”
“那黄园生……”
“关于他的那张资料我抽出来了，”谭北海握住曹焕的手腕，把他一直抬着的手抓了下来，拿掉了他手里的毛巾，给他手臂做着按摩，“李成薰有问我查没查到姚毅的下落，我跟她说没有。算是我自作主张了，现在告诉园园，我觉得不太合适，想至少等到张桁被判刑、姚谦行的清白被证实以后，到时候他要是怪我，我也认了。”
“我听莫达拉说，可能要花个两三年时间。”
“差不多吧，案件涉及的时间跨度长，牵扯大，相关事件也多，要一件件全部摆出来弄清楚，确实挺花时间的，而且搞不好会有一次大洗牌。”
“我想回家了。”
“嗯。”
谭北海调整了下位置，转而给曹焕做肩颈按摩，长时间躺着真的很遭罪，被谭北海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手法捏着，曹焕舒服地眼皮有些发沉了。
“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欠我一次逛街吗？”
“记得，都记得，逛一次肯定买不齐，多加几次好不好？”
“我都记下了……”曹焕打了个哈欠，半躺在谭北海怀里，抓着他一只手臂抱着，“你今天就别睡那张折叠床了，又硬又窄，这床够大，不多你一个。”
“好，你先睡吧。”
谭北海捏着曹焕肩颈的手往下滑了滑，覆在他背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曹焕含糊地嗯了声，没几分钟呼吸就均匀了。谭北海坐了会儿，直到头发差不多干了，他也躺了下去，在曹焕的额头亲了一下后，抱着他也睡了过去，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安心地睡着。
又过了大半个月，曹焕已经达到了可以出院的标准，他自己也待不下去了，医院里这不能玩那不能玩，最多只能下楼去逛逛花园，无聊透顶，在他极力地要求下，周丽华终于松口，肯让他出院了。但曹焕没有开心太久，站在医院门口和周丽华一起等韦博豪开车过来时，他才想起即使他出院，也一定会被带回家，而不是回谭北海那儿，本来还能每天都见面，再相守一个晚上的，出院后却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只能靠视频通话汲取养分。曹焕蔫了下来，低头和谭北海发信息，用完了库存的所有委屈表情，谭北海越安慰，他越委屈，等坐上了车，他往前回顾了下自己刚才的行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同时又舍不得删掉跟谭北海的聊天记录。
曹焕这次的假期很长，叶怀国让他这段时间可以在家里办公，享受外聘待遇，等好了再回来复职，虽然工资减了不少，不过五险一金这些没有断，他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没有什么大感觉。曹焕现在每天起床就有饭，饭后有水果，水果后有营养品，然后就到中饭了，再来一个循环，睡前还有一杯牛奶，一天嘴巴就没停过，本来因为躺医院悄咪咪生出的几根白发，底端也重新变回了黑色，身上也从皮包骨慢慢开始恢复圆润，不能说吃了一个星期能回到正常水平吧，但也是肉眼可见地在变好。周丽华现在看曹焕就像在看自己的作品，每天都有新的成就感，欣喜得她越发沉浸在研究营养餐上，倒有了点退休前扑在实验中的影子，当然这中间也不是没有过失败品，曹焕能怎么样，硬着头皮也得吃完。
忍了一星期见不着谭北海，曹焕忍不住了，他挑了个星期六，谎称要跟陈弥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在周丽华的万般叮嘱下，心虚地打车去了谭北海家，全程跟个干坏事的小孩似的，又激动又羞愧。谭北海看似平静地跟曹焕说“待会儿见”，待曹焕到了他家楼下，刚下车，远远就看到个人向他走来，还穿着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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