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多鱼脸色阴沉，他上小学那会儿，他爸去世了，可他爷爷还在世，他上小学的费用是他爷爷给的。当时他大哥二哥都上学去了，顾多福也去学校了，顾老太不让他去，说他打小就傻愣愣的，肯定不是学习的料，再说了家里的活还要他帮着干，死活不让他去学校。是他爷爷坚持要他去上学的。
上初中以后，所有的学费，他没向顾老太伸手要过，因为他知道要不到。也是他成绩好，学校给的奖励补贴也多，他妈这才没有坚持让他辍学，他才能顺利地念完初中高中，又上了大学。
说什么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供他上学，顾多鱼觉得他妈忘性不小。他几乎没有体会过母爱，可他仍然感激他妈，因为他妈生了他，没有强硬地要求他辍学回家种地。
顾多鱼把熊芯护在身后，生怕顾老太不小心碰到熊芯，他自己胳膊内侧的软肉被顾老太掐的火辣辣的疼。
熊芯看顾老太闹得太过，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朝顾多福喊：“多福，你快把妈拉着点儿，你三哥身上有伤，还没好利索呢。”
顾多福本来坐在一旁看着，没打算开口。她三哥明显是不想去跟那司令开口，让她男人和二哥去工厂当工人。这事还得让她妈闹一闹，闹的她三哥不得安生了，自然会满足她妈的要求的。
只是熊芯都开口了，顾多福就不好继续坐着了。她起身虚虚地去拉顾老太，声音做作地说：“呀，三哥，你受伤了？咋受伤的？严重不？”
顾多鱼没搭理顾多福。熊芯已经走到台阶上去了，顾多鱼终于腾出手把顾老太从他身上撕开，脸色铁青地呵斥：“够了！妈，你再这么闹下去，左邻右舍的都来看热闹，我也没脸继续当兵了，干脆回家和二哥一起种地去吧！”
顾多福闻言，使出吃奶的劲儿拉住了顾老太，没让她扑上去拧顾多鱼的耳朵。
“妈，你有话跟三哥好好说，别动手了。三嫂说三哥身上带着伤哩，你别再伤着三哥了。”顾多福拉着顾老太，又朝赵虎和顾安喊：“小虎子，安安，你们快来哄哄你奶。”
顾安手里抓着一个鸡爪子啃的一脸油腻，坐在那里没动，只抬头朝顾老太说：“奶，你别生气了，你来的时候说，要哄着三叔把工资和补贴都给你……”
“你这孩子，胡说啥？！”顾多福听着顾安的话，一个激灵，放开了顾老太，过去拍了下顾安的后脑勺，打断了他的话。
“姑，你干嘛打我？”顾安一脸怒气地瞪着顾多福。
“妈，你打表哥干啥？”赵虎眨着眼睛问顾多福。
顾多福尴尬极了，掩饰一般地说：“三哥，你别听安安瞎说。”
顾老太却不满顾多福的话，她脸上横肉一颤一颤的，呸了一声说：“多福你凶安安做啥，安安可没胡说。”
“老三，上个月和这个月，你可都没给家里寄工资和粮票肉票了，你知不知道你两个侄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可不行。咱家里每个月在生产队里领的那一点肉票哪够吃，两孩子就指望你寄回去的肉票哩。”
顾多鱼心里一片荒凉，他妈不关心熊芯肚子里的孩子，不关心他的身体，只关心他能给家里多少钱和票，关心他能不能给家里人多少便利好处。
顾多鱼后退了几步，退到了熊芯跟前。听到身后熊芯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他心里才没有那么难受了，他又媳妇儿疼就够了。
他抬头看着顾老太和顾多福，面容冷酷地说：“刘梅的干爹是北京军区的，已经回北京去了，刘梅也去北京了，我和人家搭不上关系，二哥和妹夫想去炼钢厂当工人，我帮不了忙。”
“妈，结婚前，我的工资都寄回去给你了。我结婚的时候，你没出一分钱，我在部队里借了不少战友，才凑够了钱结婚。到现在外债还没还清，如今熊芯又怀了孩子，需要补身体，我每个月的补贴都不够用了，没办法像结婚前那样，把工资都给你寄回去了。”
顾多鱼说完，转身扶着熊芯回屋了。熊芯抿了抿唇，觉得顾多鱼真的很不容易，原来以为顾老太只是对原身不喜，没想到对顾多鱼也没好多少，比外人都还不如。
顾老太可不管顾多鱼有没有外债，顾多鱼不愿意给老二弄去当工人，竟然连工资都不交给她了，这可不行！
顾老太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就开始嚎了：“天打雷劈……”
“妈，你再嚎一句，我立马就去给政委递交申请，回家种地！”顾多鱼扶着熊芯，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顾老太顿时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鸡，立马禁了声，脸色涨成了黑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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