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着，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室内已经开启了防窥探系统，保证其间的人所有交谈、资料都不会被窃听监视。
叶嚣坐在桌边，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照片，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室内是沉默寂静的，没有人说话，就像是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
“你是高兴傻了吗？”林照花忍不住了，“你不是做梦都盼着郑临漪没死？”
“……”叶嚣停下手指，说话的声音略有些哑，“如果按照你曾说的拼接理论，那这根骨头也未必……”
“检查的时候，我跟他聊了会儿天，追问了下他失忆前的事。”林照花道，“他提到，依稀对某种信息素味道有执念，所以一直在找，虽然基本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地，但因为有惦念，所以没有结婚，没有恋爱。”
“白梅味儿的信息素，你说巧了不是。”
“我算是服了郑临漪，被搞得面目全非记忆清空，还能在肋骨上刻你的名字，甚至还能记得找你的信息素。”林照花想了想，下了个结论，“不愧是他。”
“……”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林医生终于觉得有些不对，打叶嚣过来，看到这张肋骨照片后，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丝毫没有爱人死而复生的狂喜，“你在纠结什么？电视剧里演到这种狗血情节，不说是都要痛哭流涕吧，至少也要激动一下啊？”
“……身份的事，你没有跟他说吧？”叶嚣转过身，眉眼沉沉，掩入阴影，“不能说。”
“我没有，重逢这种大场面，我当然留给你自己发挥。”林照花提议道，“不如就在基地来个喜悦相认，直接送入洞房……我以后也不用操心你的发-情-期问题了，免得折寿……”
“不能说。”叶嚣打断了她，重复了一遍，“这件事，你我之外，半个字都不能泄露。”
“……”林照花不解，“别人不能告诉就算了，郑临漪为什么？”
“在帝国这，漪哥已经牺牲了，当年，在龙门的大火里……如果他十年前死里逃生回来，是帝国的英雄，可如果他现在回来……就难说了。”叶嚣停了片刻，继续道，“最近改造人的事闹得人心惶惶，如果大家知道漪哥很可能被……被改造过了，会怎么样？”
“他会被关进军部，或者，送上试验台。”
“这还不是最差的……因为最近的袭击，民众对改造人类仇恨值很高，如果漪哥的身份暴露出去……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话，后果更不堪设想。”
“我不能……我不能害了他。”叶嚣抬手遮住了眼，“我需要一点儿……需要一点时间，推进改造人实验，有我的私心，我……我必须能保护好他的时候，让他风风光光地回来。”
他说着说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是吧，我不能冒险，不能冲动……他一定……他一定受了很多罪，绝望到几乎活不下去……我不能再让他受苦了，是吧？”
林照花叹了口气，走过去扶着叶嚣肩膀，把人搂过来，手指插-进柔软的黑发里：“好了，你说得对，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可我真的……”叶嚣在她怀里忍哭忍得发抖，“我真的好想抱抱他啊……”
想到你曾如何挣扎在生死之间，痛不欲生，意识模糊前还抓了冰冷刀刃，在打开的胸腔肋骨上，刻下歪斜的名字，就像在刻一道墓志铭；
你曾如何经受一次一次的身体排斥，死去活来，褪换掉全身血肉皮肤，煎熬到一切结束？
你曾如何怀着微弱的、能重逢的希望，拼尽全力活了下来，却发现自己忘了一切，包括回家的路，还有等你回家的人。
而你懵懂茫然地、穿越风雪和阻碍，回到我的面前，我却用枪指着你，怀疑你，利用你，半调戏半折辱地强迫你戴“黑环”。
甚至于，哪怕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却连能保护好你……都保证不了。
这样的叶嚣，你要是知道了一切，还会喜欢我吗？
“照花……我好没用啊……”
“行了，别自怨自艾了，想哭就痛快哭吧，这就我，也不会笑话你。”林照花难得见这位祖宗软弱，心疼之余又有点欣慰，“失而复得这种事不是谁都有运气碰到，你先稳定下心神，我待会儿还有别的事想跟你讨论。”
叶嚣吸了吸鼻子，闷闷地：“不重要今天就别讨……”
“重要。”林照花无情地打断了他，“是关于你的漪哥醒过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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