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林医生说她那边的检查已经结束了，您要不要先看看这件事？”
叶嚣沉默了一下，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想听，还是不想听。晃神了几秒，他叹口气：“你注意着点将军那边的回复，我打个电话。”
徐柔答应着出去了，把空间单独留给叶嚣。
只剩下他自己了，然而手指在耳机边上转了几个圈，愣是没有按下去，叶嚣觉得自己就像站在地狱门前的旅人，没推开这扇门尚在晴朗人间，可门一旦推开，就会有无数怪兽奔涌而出，将他撕成碎片。
废物。他自嘲着想，叶嚣，你可真是个废物。
你当年没本事去龙门荒漠里查个究竟，如今没胆子面对眼前的一切，真是毫无用处啊。
可……
如果郑蚁真的是郑临漪……那他该怎么办？
如果这身体根本就是东拼西凑，那漪哥是哪一部分？
如果“郑蚁”真的是心怀不轨的人打造出来的，不得不销毁，怎么办？
送郑临漪再死一次吗？
虽然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但他到底是把电话拨了出去，林照花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里不方便，你有空了找我一趟——简单说来，也算好消息也算坏消息，他身体里各部分DNA结果都完全一致，基本上排除了拼接的可能，而且身上并没有找到植入定位芯片之类的东西；但很可惜的是，我扫描了一遍他的身体，完全没有发现人造器械的踪迹，皮肤上也没有连接的痕迹，这就很奇怪了。”
“血液里有血铕，却找不到武器所在，理论上不太可能……”
叶嚣插了句：“如果身体里没有机械零件，血铕就会成为剧毒物质，不可能太太平平在他身体里循环。”
“没错。”林照花啊了声，“等会再说，我发现点问题。”
这姑娘雷厉风行，说完也不等叶嚣反应，直接把电话挂了，叶嚣被她搞得紧张兮兮，简直想立刻走人去实验室问个究竟，还跟个军部的老头子开个什么鬼的会啊！
结果“老头子”李烈阳将军就像听见了他的腹诽似的，挑着这时候回了信息，表示可以接通视频电话。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太难了，连个任性的机会都没有。
叶嚣拍了拍脸，招呼徐柔：“我可以，开吧。”
“挺久不见，你看起来精神也有些不好。”视频接通，帝国第一将军李烈阳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基地那边遇到麻烦了？”
叶嚣把近几日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道：“暗处的敌人掌握着比我们高明的技术，知道我们的位置，还光明正大地挑衅，表明他还会有下一步行动……将军，这真的防不胜防，对方的改造人技术领先我们，现在还都是一些半成品，将来呢？我们就一直原地坐以待毙？”
“……”李烈阳眉头紧锁，沉默半晌，说，“上次开阳纪念碑被炸后，军部已经有声音要求全面推进改造人实验，最近越演越烈，支持的和反对的，基本成了两派，元首也在犹豫，我担心……”
“将军，基地这边的动物实验已经能达到95%的稳定率，完全能够没有压力地过度到人类身上，落后就要挨打，您一定比我明白，否则不会多年前就要求唐叶两家开始进行相关研究吧？”叶嚣揉了揉自己手指，发出咔咔的声音，“我知道您顾虑人道主义，其实实验者也完全可以从受伤军人里挑选，他们有一个重获健康的机会，而我们得到了宝贵的尝试者。”
“当初让你们着手启动，是希望能够有至少99%的成功率，再将这项技术引入医疗行业，如此就能救助很被迫截肢、失去行动能力的病人，但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循序渐进就被打乱了节奏，还是以如此暴-力血腥的方式。”李烈阳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我不是阻拦科技进步，我只是觉得，大家看到了改造人的威力，未来就不会有人再甘于使用人类的身体，大批原本健康的人也会选择歧路捷径……”
“到时候，人类社会将会进化为弱肉强食的机械族群，抛弃了生物进化的肉体，只依赖机器，眼下一时强盛，未来无异于自我毁灭。”
“我们将会毁在自己的手里，这不可怕吗？”
“您说的我明白，将军，但眼下，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将罪恶的果实摘了下来。”叶嚣一顿，眼前飞快闪过郑蚁的脸，一时又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们会抓捕我们的公民做实验，再让幸存的‘实验品’来攻击自己的祖国……这不可怕、不可悲吗？”
“没有底线的敌人，永远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我们只有想办法，在对方毁了我们之前，先毁了对方，把所有技术、可能性抓在自己手里，才有决定权。”
“输的那个，什么资格都没有，您觉得呢？”
李烈阳舒了口气，十指交握，放在了桌面上：“我会好好再想一想。”
那边叶嚣在不遗余力地争取“改造人”活体实验的机会，这边林照花戴着眼镜，对着笔记本一帧一帧放大郑蚁的透视光片。如今的X光技术已经能够把骨头上的纹路、细节全部拍摄清晰，还是全彩，给医疗工作者提供了非常大的便利。
她刚才跟叶嚣通着话时，还一边点着屏幕上的光片，不时看两眼，接着就发现某一处骨头纹路跟上下部位都有很明显的区分，这很有可能是她在找的“连接”痕迹，说不准就藏着变形机械的秘密。
林照花非常仔细，一点一点排查，最终在放大十几倍的图片上，找到了那点不同。
左胸第四根肋骨上，有歪歪斜斜的两个英文字母：
“Y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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