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冰冷的建筑，逼仄的楼道，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哭号声。
叶嚣茫然地行走在其间，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听凭着直觉往前走，推开了一扇漏着微光的门。
门内是大片的陈列架，摆满了奇怪的标本和器官模型，深处却是一片黑暗，隐隐传来隐忍痛苦的抽气声。叶嚣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犹豫也没犹豫一下就往里走，丝毫没考虑过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啪”一声，头顶一盏手术无影灯亮起，霎时照亮了叶嚣面前的空间。
沾满暗色血迹的手术台。
一个人被皮扣固定在上面，四肢都是新鲜的切口，骨头露在外面，身体刚刚被剖开，能够直接看见内里更换的机械内脏，在骨骼之间微微蠕动。
叶嚣喉头一紧，几乎屏住呼吸，往上看去——
郑临漪血淋淋的脸映入视野，双目无神地睁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
叶嚣猛地一激灵，从沙发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昨晚倚在这就睡着了，房间里的灯没关，只有他一个人，深夜自噩梦里冷汗淋漓地惊醒，却惊觉现实也没温暖到哪里。
他伸手摸了摸后颈下的纹身，想起梦里的画面，感觉自己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若郑临漪真的受尽折磨而死……叶嚣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地想吐，他慌忙起身想去洗手间，却因为在沙发上姿势别扭地睡了半宿，腿脚都麻了，迈步的时候踉跄而狼狈。
但当他真的弯下腰来，却也只是干呕，嗓子疼得灼烧，烧得他脑子空白，也不知怎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印象里上一次掉眼泪，就是洗标记的时候。当时真的痛啊，身上痛，心里也痛，钻心刺骨的，再没有比那更绝望的时候了。
少年时代他基本从来不哭，毕竟他一直都很能打，家庭背景又在那里，后来跟郑临漪在一起，完全是被宠的那一个，整天高高兴兴的……哦也哭过，但是发-情期时候被郑临漪给操-哭的。
始作俑者从后面抵着他，手扣着手，身贴着身，一边安慰他一边动作不停，让他哭得更凶，还说他睫毛都挂着水珠，很好看。
叶嚣长到十九岁都没有那样狼狈过，也没有那样痛快过。
这些年毫无归处的想念，原本已经被挂上锁，藏在了身体深处，没想到在这个午夜得了缝隙，争先恐后地逃逸出来，像在嘲笑他快要十年了，他还无用地陷在原地，寸步难行。
人海十万里，谁都未似你。
“唐总，这是叶先生给您的。”
赵秘书恭恭敬敬递上信件，笑道：“现在还写信的人，真的少见。”
唐羽麟接过信，莞尔：“小叶书法写得好，平时求他一字都难得，要我看这信能值百万。”
信是素白洒金的笺，信封上的印泥是银杏叶形状，无论如何都赏心悦目，可里面的内容就不那么赏心悦目了——叶嚣短短几句，谢了唐家的好意，但他心有所系，不愿辜负，只能说声抱歉云云。
女子的脸色变化都被赵秘书看在眼里，他小心翼翼地措了下辞：“唐总？”
唐羽鳞对这结果有些意外，那天吃饭的时候，她非常笃定，叶嚣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对方会答应这次联姻。
没想到叶嚣竟然还是拒绝了。
那个死了很多年的前男友，影响力竟然能大到这种地步？唐羽鳞简直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了，叶嚣一向是个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虽然这些年始终单着，但一份如此丰厚优越的条件摆在面前，他竟然还是不肯。
她几乎要怀疑那个“前男友”死之前给叶嚣下降头了。
唐羽鳞沉默半晌，把信折上了，自嘲地笑了笑，说了句：“人生的出场顺序太重要了。”
赵秘书一愣，没明白，但唐羽鳞已经不打算再说了，挥挥手让他出去。
虽然好奇，老板不说他也不敢问。赵秘书听话地转身离开，在带上门的瞬间，他听到老板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唐总提前退休的计划是没戏了……他想。
A市，万花青岩研究所。
林照花一脸严肃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无数DNA序列和公式还有大片的数字被翻过去，越看就越是眉头紧蹙。
过了一会儿，她按了按耳机，拨出了叶嚣的号码。
“喂，叶嚣。”林照花的声音有点抖，顺了几次才勉强冷静下来，“结果出来了，郑警官的DNA，跟郑临漪基本完全重合……但很奇怪，在重合之外，他的DNA链里还增加了其他的东西。”
“你懂我的意思吗？”
“在他的血迹里，除了检测出郑临漪的DNA，还有几种未见的分子结构，我不太确定，但看起来有些像是人造血液。”
“如果……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这位郑警官，有可能是一个改造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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