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竟是罗淼。
罗淼将她上下打量一下,眉头微微一蹙,也不知道是夸是贬:“穿这么隆重?”
“求别提。”
罗淼真就不提了,目光却不含糊,又将她好好打量了一番。单肩的铅笔裙,刚过膝的长度,将身材包裹得分外玲珑,裙身是白色,肩领处则是扎染的蓝,那抹蓝与她耳朵上的耳钉彼此呼应着,极高的饱和度,泛着幽暗的光泽。
终还是忍不住多评价了一句:“你这身衣服穿着起码老了5岁。”
钟有时正要狠狠地翻个白眼给他,不料有人先一步抢了她的话。
“我选的。”
钟有时和罗淼双双一愣,几乎是前后脚回过头去,只见陆觐然正从台阶上下来,腿脚不便下台阶的速度便有些迟缓,但不妨碍他人未至声先行。
这下就尴尬了,钟有时和罗淼简直是在讲别人坏话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脸色可都不怎么好,陆觐然倒是没什么异样,慢条斯理地下了台阶。
“本来我还担心她在这儿没认识的人会无聊,正好你来了。”陆觐然甚至是微笑着看着罗淼,说完了又扭头对钟有时说,“我得去招呼下客人。有罗淼陪着你,没问题吧?”
他这话说得很是微妙,仿佛罗淼是客人,而她是家人,钟有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但似乎罗淼并没有听出他这话有什么异样,又或者罗淼也是刻意为之,显示脸色一僵,随后又豁然一笑:“放心吧,有我在她绝对不会无聊。”
这短暂的碰面多少有点儿不欢而散的味道,陆觐然忙着招呼客人去了,钟有时大中午的出门就没吃东西,如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幸好后院设了下午茶,她吃饭的时间都不够,怎么会无聊?
罗淼也一直待在后院,除了徐子期叫他过去那会儿短暂地失陪了一下。徐子期和她那一圈朋友的话题显然不是罗淼的菜,罗淼去了没多久就回了,之后就一直坐在花园的摇椅中,看着钟有时在长桌前来来回回,吃点儿这个,尝点儿那个。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朋友的布展地帮忙吗?怎么没去?”
“等这边结束我再过去。你……”
“嗯?”
“没什么。”罗淼欲言又止低了头。
秦子彧的那番话不知怎的又从脑海里翻了出来——一个打死不说,一个拼命装傻……
三个月了,他面前这个女人对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儿异样,难道真的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如果真的是,那她的演技罗淼是服的。这多少令人沮丧,可罗淼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少吃点儿,晚宴才是重头戏。”
“你不早说?”钟有时连忙放下餐盘,可她现在已经八分饱了。
罗淼指了指对面二楼的某扇落地窗:“那儿就是宴客厅,韵姨可是请了LeBernardin的主厨负责。”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刚才不吃这么多了……
“这不是邀请函上写的吗?你不是被邀请来的?”
还真不是,她是被陆觐然“夹带私货”带进来的。钟有时顺着罗淼方才所指望向对面二楼,可惜那扇窗拉了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而此时此刻,陆觐然便静静站在这扇窗后,窗帘其实并没有拉严实,他能清晰看见后院的光景。早到的客人三三两两地走进又离开后院,渐渐地已换了好几拨人,唯独摇椅上的那两个人一直坐那儿没变过。
陆觐然的身后就是今晚宴客用的长桌,请来的乐团正在调试提琴,他订的永生花送到了,花艺师正在插花。而最重要的一束花,此刻正静静躺在隔壁的休息室里,今晚就会由他单膝跪地,连同戒指一道送到此时正坐在后院摇椅上的那个女人手里。
晚宴进行到一半,宴会厅的灯会全灭,待灯光再一次亮起时,她周围的宾客已尽数离席,原本一屋子的陌生人里会出现她熟悉的人,包括老秦,包括宋姐。
陆觐然深知自己这是在兵行险招,他甚至并没有把握她会不会直接吓得逃跑。可大概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克制,这种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感觉,于他,虽陌生,却美好。
一听晚上有大餐,钟有时可得抓紧时间消消食,可这儿除了散步也没别的活动可做,罗淼接了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罗淼回了句:“行,马上来。”这就挂了电话招呼钟有时一起走。
“干吗去?”
“你不是要活动活动吗?带你活动去啊。”
等跟着罗淼进了一楼的棋牌室,钟有时才明白他给她找了什么活动。只不过——活动手指也算是活动?
钟有时看着眼前正打得火热的麻将桌,有点儿懵。难怪在外头没见着今天结婚周年庆的主角,原来孙韵这才刚下麻将桌,如今正好三缺一,徐子期才把罗淼叫来。
徐子期见罗淼带她来,也没多诧异,倒是钟有时觉得眼前的画面挺醉人,和徐子期形象相匹配的,怎么着也是桥牌一类吧,没想到她会在这儿陪老一辈打麻将。
牌桌上看着最年轻的那位阿姨应该就是徐子期的继母、罗淼的生母,但看起来徐子期和这继母的关系,似乎比罗淼都更亲。相比之下,徐子期见到她还能客气地打招呼,简直一点儿都不稀奇。
钟有时自从大四那年在寝室里和老秦她们打麻将被宿管抓了,差点儿临毕业记一过,那之后就再没碰过麻将。手生自然怯场,可架不住那三道翘首期盼着牌搭子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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