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来了……”旁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很远。
他搜刮掉体内所有的力气,抬起头,看见谢应延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心安下来,他眼带祈求地看着他:“……救我……”
谢应延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想什么呢你,”旁人的声音又变得真实起来,仿佛就贴在他耳边,“他是谢应延啊。”
何生身体一震,猛地睁开眼,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是梦啊。
他笑起来,手往旁边搭过去,想抱住睡在身边的人,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坚硬的,有棱角的东西。
恐惧如同电流般从指尖蹿进大脑,他身体僵直,脖子一格格地转动过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他在楼道里。
有破掉的水管滴答滴答地落下污水,破损的家具堆杂在一起,掉漆的消火栓箱玻璃破碎,水管软软地垂在地面,黑黢黢的楼道口像一个黑洞,吞噬吸尽他所有的意志。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没有安全感,没有饱腹感,没有谢应延。
究竟什么才是梦?
谢应延是他的梦吗?
谢应延真的存在吗?
谢应延是谁?
大脑像破了一个洞,有很重要的东西流失掉了,他想不起那样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身体不受控地发起抖来,冷汗大颗地从毛孔中渗出来,让他急速地失水,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颤抖得像是要把自己震碎,在他濒临崩溃的前一秒,一道声音从楼道口传来,十分和缓地唤着他的名字。
——“何生。”
是谁在叫他?
——“何生。”
是妈妈?还是谁?
是谁都好,他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所以他撑起身体,奋力地朝着楼道口跑去,梦魇在他身后挽留,撕扯着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
他拼尽全力地朝声音的方向跑去,楼道却仿佛有无限长,让他怎么也跑不到边际,无望和恐惧渐渐没过他的头顶,抓住他的脚踝,让他无法再挪动脚步,再辨不清方向,只能跪倒在一片空寂的黑暗中,浑身颤抖却落不下眼泪,满心被抛弃的悲凉,被梦魇拖着直直下坠。
——“何生。”
是谁呢?究竟是谁?
那道声音停了下来,再响起时念出了三个字——“谢应延。”
仿佛一句驱魔的祝词,强光顿时侵蚀掉了何生身边所有的黑暗,楼道内的种种景象在他眼前分崩离析,拖着他下坠的那股力量也顷刻消失殆尽。
何生睁开眼,对上谢应延深黑的瞳孔。
窗外只有朦胧的晨光,谢应延坐在床沿,看着把头埋在自己怀里的人,稍稍犹豫了一下,伸手把他搂紧了一点,思考着应该再把药量减轻一些。
他拍了拍何生的背,说:“好了,只是梦而已。”
何生的头埋得更低,像在试图把自己融进谢应延身体里,他的手环在谢应延背后,狠狠地掐住自己手腕上的皮肉,反复告诫自己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谢应延不觉得小动物惊惶起来的样子可爱,他用手指把何生额前的头发梳起来,迫使他仰头看着自己,问:“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何生抿着嘴,眼里的情绪很乱,他看着谢应延,问:“……你会养别的东西,不养我吗?”
他仰起下巴露出脖颈的样子很脆弱,谢应延微微一怔,垂下眼,把手放到他的喉咙上轻轻摩挲,何生幅度极小地颤了一下,却没有躲开,乖顺地把致命的地方交在谢应延手中,等待着他的回答。
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谢应延松开了手,说:“你还活着的话,就不会。”
想起他自伤性的小动作,又想起昨晚那只血肉模糊的猫,他补充道:“完好的活着。”
何生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掐着自己手腕的手。
想到昨晚送谢应延回家的那个人,何生依旧仰着脸,小心翼翼又得寸进尺地问:“……那你会,除了我之外,再养其他的人吗?”
谢应延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何生已经足够令他满意,他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再去顾多一个人。他说:“不会。”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何生安心又满足地笑了起来,又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姿态亲昵又放松,像一只猫。
他想起在学校走廊上看见的那一幕,发现谢应延从来不抵触自己的触碰和接近,眼里的笑意愈深。
纵容着宠物的贴近,谢应延看着何生渐渐有了血色的脸,手指抚上他弯起的嘴角,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梦是现实的衍射,他没在自己的行为里找到让何生失去安全感的诱因,认真思索了片刻,问:“你看见昨晚跟我一起回来的人了?”
何生一愣,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没有生气的样子,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原来人在做宠物的时候也会有领地意识和对主人的占有欲。
谢应延觉得有趣,跟何生简略地概括了一下他跟陈非浩昨日的行踪,叙述完毕,他拍了拍何生的头,说:“以后有事直接问我。”
见何生咧开嘴笑,谢应延发现他的牙齿很整齐,只是犬齿格外的尖,便伸手摸了摸那颗尖牙。
几乎是下意识地伸舌头舔上了他的指尖,何生稍微有些疑惑地偏头看着他。
谢应延的手指顺势探入他口中,搅弄着他柔软的舌头,何生抓住他的衣摆,顺从地任他动作。
带着情`色意味的动作放在两人之间,变成了主人和宠物良好的互动。谢应延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何生。
全身心的依赖,顺从的姿态。
——真是再完美不过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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